“你知道?”那鬼很意外能從江枕西嘴裡聽到這麼個問題,疑惑的蹙了下眉,黑沉沉的眼睛骨碌一圈,哼笑了一聲,“原來是在套我話啊。”
她并沒有聽到答案後的那種開心,反倒是有些憂慮,眼下情況很明顯,一定是有人在背後作祟,而且最糟糕的是她在明敵在暗,她根本沒有任何懷疑對象。
“我勸你離開,不然受傷的隻會是你自己。”江枕西不打算問它幕後之人是誰,因為她知道問了也等于白問。
心防備起來了,哪怕隻是一個看似毫無關系的小問題,也會值得思考半天。
那鬼臉上綻放的笑容越來越明顯,嘴唇都快要咧到耳後根了,有些吓人。
“你知不知道你在講一個很好笑的笑話。”
江枕西搖頭,表示她不知道。
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愛講笑話的人,以前不是,現在也不會是。
“我說了,我隻是在陳述事實,同樣的話,你也不想再聽第二遍吧?”
這話落在那鬼耳朵裡,就是赤裸裸的威脅,它呲着牙,明明隻是一團煙霧構成的實體,卻讓人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狂妄自大的人!”
影子升騰去了半空,頭抵着天花闆,刮起一陣大風,把一整個屋子吹得亂糟糟的,就像被人打劫了一樣。
好的,她現在是真的很生氣了。
它不知道,哪怕是在夢裡,打理一個房間也需要花很多時間、很多精力,才能讓所有一切回到自己原來的位置。
這一刻,憤怒戰勝了恐懼。
她記得有人說過,鬼殺人之前會造勢,來恐吓對方,可江枕西不怕,她現在隻想把這隻鬼給一巴掌拍牆上。
五指張開向她襲來,它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她頸上脆弱的脖頸。
江枕西知道它要什麼,在它撲過來的同時腰一擰,往床尾滾去,順勢讓它和柔軟的床來了個親密接觸。
指尖夾着一張黃符,甩去那鬼身上,結實的粘在它頭頂,就這麼把它給定住了。
“嘿嘿嘿。”
一個翻身站起來,雙手叉腰,居高臨下俯視着成了待宰羔羊的鬼。
“你以為我在說笑話?可不曉得我說的句句都是真話、是事實。你看不起别人的同時,也是在高估了自己。”
鬼動彈不得,隻能把腦袋埋在床裡,聲音悶悶的傳來:“哼,小人得志而已,在那兒瞎嘚瑟什麼。”
“無論結果對你們來說是好是壞,卻總是有套說辭來冠冕堂皇一把,舍不得抛下面子,當初就不該這麼做,隻是無端讓人看了笑話。”
江枕西看了眼握在手裡的另一張符紙,眼睛轉了個圈,遂給了個提議:“這樣吧,你告訴我你背後那人是誰,我立馬送你去投胎。怎麼樣,這個買賣劃算吧。”
“切,你以為你是誰,說得這麼輕松,地府的規律可是很嚴的,真是拿了根雞毛當令箭,不知好歹。”
蹲在它腦袋前面,江枕西伸手戳着頭頂,晃了晃那張符紙:“我确實沒什麼多大本事,可我認識有那麼一個朋友,她的本事呢,也就比我大一點,而且前不久,她還送了我一張超度符,可以讓你直接無痛投胎,直奔來世。”
“怎麼樣,你難道一點都不心動嗎?”
鬼埋着腦袋,趴在床上直挺挺的,跟具屍體一樣,挺搞笑的。
“我又看不見,怎麼知道你不是在騙我。”
心動了。
伸手提拉着它脖子,别說,還挺輕,結果不還是被比她更輕的符紙壓的動彈不得。
“看見了嗎?覺得我在騙你嗎?”
“看見了。”
啪嗒一下,江枕西手一松,鬼又趴回床上,沒有一點之前嚣張的氣焰,像隻被雨水澆了滿頭的羅威納。
“你背後這人身份也很不簡單啊。”它小聲嘟囔一句,江枕西拍了拍它腦袋,和木頭一樣邦邦響。
“彼此彼此,你就說要不要做這個交易。”
眼前開始出現類似雪花電視那種黑白交接的色塊,顔色更淡一些,伴随着逐漸清醒的意識,她知道,這個夢快醒了。
“我……滋啦滋啦……我……”
什麼啊,這是信号不好?
江枕西抓着肩膀把它拽起來,那煩人的電流聲一直都在,聽的人心裡毛焦火辣的。
“你快說啊,急死人了。”
“我說。”它唇角扯出笑,是那種得意張揚的笑,身形開始慢慢變淡,“這點籌碼,還誘惑不了我。”
貼在後腦的黃符飄落,火焰騰空而起,很快就消失,沒留下一點灰漬。
靠,被耍了。
靠坐在床邊,望着從手裡落下的符紙,觑着眼扭頭往身後窗玻璃看去。
“大人!”
門外有人在傳呼。
撐着額角閉目的人聽見聲響緩緩睜開眼,嘴角殘留着彎曲的弧度,似在為什麼而感到開心。
書案上永遠都是批閱不完的文書,朱筆浸潤着墨水,濕了幹幹了濕,不斷重複着。
手抵着鼻子打了個哈欠,靠在椅背上,半阖着眼:“有什麼事?”
“崔大人來了,想見您。”
“讓她進來吧。”倒是差點忘了還請了這麼個人。
崔玦在枉死城都快等了一天,終于是讓她等到能進去了,她倒是要聽聽究竟是有什麼事,值得讓她派人來三催四請。
讓人覺得挺被重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