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在甯洲眼前的馬路阻擋了他探究的視線,得眯起眼才能看的清楚,彼時恰好有光落在她臉上,被人瞧了個明明白白。
于是他慌了。
拿出揣在兜裡的手,虛空握了幾下,似乎是不相信看到的,擡手揉着眼睛想把這副虛幻景象給弄掉,可奈何天不随人願,真的就是真的。
然後他跑了,帶着一臉的驚恐就跑了。
“你們認識?”注意到他臉上神情的精彩變幻,時微寒挑了半邊眉,笑了。
“不算,也就一面之緣。”江枕西說。
“可看起來他好像很害怕,為什麼?”
“不知道,可能做了虧心事吧。”手一拍再攤開,給出合理的猜測,渴望變成事實。
甯洲一溜煙跑進小區,趁着在說話的兩人沒精力分神,簡婳飄過馬路跟着他進去。
“哎!她走了,我們要跟上去嗎?”江枕西沒來由的心裡慌了一拍,擡手指着慢慢飄遠的身影。
她害怕事情又發展到和蘭姜一樣的地步,而且這裡是居民區,要是鬧大了,都不曉得會波及多少人。
“失禮了。”
趁着眼下四處空寂無人,時微寒攬住江枕西腰,幾個呼吸間就去到小區裡面,腦袋有股暈乎感,就跟坐電梯似的,硬要說點區别,那就是很快,都快趕上超音速了。
“嗚。”
正要邁開腿,忽然聽到一句小聲的嗚咽,不像是在哭,而像是在感歎,于是往前走的人回頭,問了句:“怎麼了?”
落在身後的人擡頭看她,摸了下鼻子,遲來的羞澀堵住大半顆心,讓她生出一點尴尬:“沒什麼?”
“嗯?”
很輕聲的一個語調,莫名的就讓人想要和盤托出。
“哎,就感覺這樣在地域空間裡來回穿梭,就挺刺激的,比作過山車還要刺激。”
時微寒想起上次電影結束後她說要送人回家,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應該也是會得到這樣一句感歎。
“喜歡嗎?如果喜歡的話,我可以時常帶你這樣玩,就和……坐過山車一樣。”停頓了半步,和她并肩走着。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樣的話總讓江枕西覺得很暧昧,讓她忍不住想親手把這種感覺給扼殺掉,看它随水東流,飄去任何地方,而不是落在自己身邊。
為什麼會有這麼惡劣的想法,就好像有什麼在脫離,從鐵軌上一躍而下,闖進一片茂密叢林,視線被擋着除了綠色,别的什麼也瞧不見。
可她被這個缤紛世界籠罩着,不是在滿目灰色的地域裡四處遊蕩。
好像不該是這樣,她就像是一個邪惡的歹徒,把自己束縛着,在不遠不近的距離,看各式各樣的情感從眼前溜走,她把這稱之為自我放逐,是她對自己的懲罰。
一定是做錯了什麼,才會讓她被人欺瞞。
那應該把時微寒對她的感情一股腦歸納為友情嗎?如果那樣的話,她好像有點不甘心啊。
“好啊。”江枕西笑着說,面上表情帶了些喜悅,假裝的,“不過我看那些小說裡寫的,說這種來回空間跳躍的法術會很傷身體,你吃得消嗎?”
時微寒笑了,她問:“什麼小說,有空我也去看看。”
雖然她沒有明說,可江枕西就是懂了,喃喃一句:“原來是假的啊。”
聽起來似乎有點失望。
“嗯?也不是。”時微寒擡手推開單元門,“得看情況,如果彼時身體好呢,那不會産生什麼傷害,如果身體不好,會有一點影響,隻有一點點。”
做了個手勢,來表達她話語裡的一點點。
還真就隻有一點點。
“也就是說可以忽略不計,是吧?”腦子轉了半天,終于是想出一個形容詞。
“嗯哼。”
她很開心,最後的尾調都在微微上揚,很奇怪,這情緒來的很沒緣由,所以理所應當的,江枕西冒出了疑惑,看不透這個人到底在想什麼。
所以沒來由的,她想要拒絕。
“時微寒。”
“嗯?”
還是這樣的一句輕嗯,仿佛把所有情緒都帶進去,有疑惑,有迷茫,還有帶着的對自己的關心。
于是,她又有點不忍心,又想要妥協。
時微寒看她眉毛一會兒皺着,一會兒又松開,用一種很複雜的眼神看她,手腕被燙了一下,有些痛。
“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嗎?”
突然來的關心還真是容易讓人浮想聯翩。
江枕西彎起嘴角:“你都不催催我的嗎?”
“催什麼?”時微寒疑惑。
“催我做決定啊,到底要不要喜歡你。”
笑得都露出了牙齒,有這麼開心嗎?
時微寒還真思考起來,過了沒多久,搖頭:“不能催,這事得好好想,你說需要時間,那麼我會給你足夠的時間,我願意等。”
眼裡的笑凝滞下來,她低頭,情緒似乎沒了。
“那就,再等等吧。”
這好像是她今天,說的第二句這樣的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