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一直做朋友,不可以嗎?或許可以,但這不夠,滿足不了我的野心,于是我渴望進一步,那麼就不得不去考慮一件很重要的事。”
“就是我們到底适不适合在一起?”
時微寒聽着這些話,忍不住想生出幾分退卻。
她想,自己做的這些事是不是有些太胡來了?可搖頭一想,又覺得不是,她不能打包票說江枕西往後的日子一定是能安全度過,她不敢賭。
很多次她都在猶豫,是不是還有什麼自己沒注意到的兩全其美的法子?可沒有。
那個人如果想重拾舊業,眼下已經收服了一名得力幹将,左膀右臂還留有一個空缺。
如果她不在乎,那麼随便就能拉一人入夥,但她不會,執着着就觊觎這一人,所以她遲早得動手。
時間就像涓涓細流,表面上看,哪怕是彙入山海湖泊裡,也蕩不起什麼漣漪,可哪知地下卻是暗流湧動。
計劃無時無刻不在進行,那人要做的就是一個出其不意,她得盡快握住更多籌碼,得想法設法找回曾經那個和她一起并肩的人。
她的野心已經開始慢慢蠶食最後一點良心,十六個輪回太長了,她等不了。(她會盡快讓江枕西回到南方鬼帝的位置上,可這樣就違背了當初立下的規律,沒人會看着秩序亂套,為了防止這種事情的再次出現,隻能抹殺,不入輪回,沒有來生。)
“那适合嗎?”時微寒問。
她已經錯過一次挽留的機會,不能再失去第二次,這樣的代價她賭不起。
“我覺着很合适。”江枕西說,“我之前一直很糾結你的身份,鬼帝哎,那麼高貴誰能配得上啊,可後來我才發現這不是應該思考的問題。”
“其實不應該從你的角度去介入去思考會帶來什麼,而是應該從我自己出發。我不斷回想着你之前說過的話,它們就像是一記炮彈,直接打破了我思維裡的壁障。”
“我其實一直不明白你為什麼老是讓我把你當成普通人對待,後來我才想清楚,因為你在那個時候就開始帶有目的的暗示我,告訴我身份什麼的其實算不了什麼,它就像是糊在牆上的白色膩子,它能讓牆變得不是牆嗎?不會的,不管怎麼弄,牆依舊是牆。”
“于是我又想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一個活了近九百年的人會喜歡上我?那是假的嗎?還是隻是在說笑呢?”
“我……”
注意到時微寒臉上的神情變得不知所措起來,開口準備說什麼,拍拍手背,輕搖了搖頭。
“我知道,你沒有,你說的一字一句都是真的,是很認真思考的結果,我不是什麼一竅不通的人,能看見你眼裡沒藏住的自責、害怕、恐慌還有愧疚,于是我就想,這個人好奇怪啊,為什麼對一個不太熟的人會有這樣的情緒,直到你說你喜歡我。”
“我不懷疑會有人喜歡我,我隻是有些意外那個人會是你。”
時微寒安靜聽着,聽她的話慢慢、慢慢地在耳邊蕩開。
“時間幾年或者十幾年才會在你臉上刻下一道皺紋,看着一路上的人來了又走,然後我就想,你肯定是做了很大的決定,才想着要說出口,因為比起我們,你們才是最痛苦的人。”
她說她過去喜歡過一個人,提起那人的時候,她眼裡全是悲痛和懊惱,于是江枕西猜到了,那個人或許已經離世了。
生老病死、天道輪回,這其實就是一個循環,一直在人世間重複上演,她或許能永生,可這很殘忍。
當一個人把情感放在一件事或一個人身上,哪怕隻是很小的一部分,也不會内心平靜毫無波瀾的接受離開。
永生永世活着,内心的虛乏永遠都不會填滿。
“于是我就想,要不就隻看她這個人?可那樣,就真的什麼拒絕的理由都找不到了。”
“我好希望自己沒喜歡上你,那樣我就能直接說‘抱歉,我們不能在一起,因為我不喜歡你’,可對不起,我喜歡了,我見色起意了,于是順理成章的我開始猶豫,開始想法子,開始對自己妥協。”
“你說你喜歡我,那可以給我一個機會嗎?”
時微寒看她:“什麼機會?”
“因為我也有些喜歡你,但我不知道這份喜歡是好奇多一點還是感情多一點,就是你能不能給我一個喜歡你的機會,三個月,如果三個月後你還喜歡我,那我們就能在一起一輩子。”
她不是一個很好的戀人,至少江枕西是這麼覺得,她無數次審視在和萬與舟這段關系裡,自己到底做了什麼,越往後越能發現一個很大的弊端,那就是不知和忽視。
除了親人,她們應該是了解彼此最深的人,可不盡然,這段關系就像搭在兩條平行線上的梯子,偶爾一方心血來潮爬去另一方看看,去了解一下,可大多數時候那梯子是沒有的。
戀愛是一個相互了解對方的過程,可她們沒有想要溝通、想要了解,各自悶在自己的世界裡忙忙碌碌,見上一面還會感歎一句‘好久不見’,該是這樣嗎?
或許雙方都能告知到這段關系在往崩盤的邊緣慢慢靠近,但無人作為,一人去了岸的那邊,一人留了下來,于是之間的裂縫越來越大,大到跳不過。
她不想在這樣,如果已經看見這樣的結果,那又有什麼開始的必要。
“為什麼要加時間?”時微寒擰眉。
“我隻是,怕對自己失望。”怕自己隻是三分熱度,怕這份熱情過後,時微寒就成了她認識的普通朋友中的一員。
“不用害怕,感情不是什麼洪水猛獸,它吃不了人,而是你要反過來學會去駕馭它。”時微寒揉揉她腦袋,“還有,不要輕易給任何東西加上時限,如果你能做到,那它拿捏不住你分毫,可若是有一點琢磨不住,那它會擾亂你的情緒。”
“我說過,我可以等,不用急着給出答複。”
啧,有些尴尬了,怎麼回事。
靠,這和她預想的結果不一樣的啊?是哪裡出差錯了?
“已經六點了,枕西不是要和朋友一起過生日嗎?我們快些走吧。”
“啊?哦!”
江枕西擰動鑰匙,看了眼左後視鏡,打下左轉,彙入主路。
“醫師說了,我這傷需要靜養,然後配合湯藥養着,等時間到了,自然就能恢複。”時微寒扭頭看她,眨了眨眼。
“啊?如此簡單?”江枕西挑了半邊眉,情緒一時之間還沒收回來,一臉懵懵的。
“隻是聽起來覺得簡單,她做的湯藥,甚是難喝。”時微寒抿着嘴角笑,臉上确實苦澀表情。
那藥是有多難喝啊,才能讓這麼一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怕成這樣。
“那多買些糖哄自己。”
“這有效嗎?”
“有吧,我自己就經常這麼做。”
“哦,是嗎?”
“别不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