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那時候見到的血不是紅色,而是黑糊糊的,被人扶着,無力的一口一口往外狂吐,嘴邊胡亂說着呓語,渾身萦繞着一股死氣。
能活下來嗎?大概率是不能,它給人後悔的機會,但給不了人再來一次的選擇。
手輕輕往後撫着頭頂的皮毛,她把自己養的還不錯,雖然變得沒之前那麼有精神氣,可好歹還是能說上一兩句話。
捏捏她耳朵,看她神色怏怏地趴沙發上,眼裡溢出更多心疼:“那你這傷到底多久才能好啊?”
小貓搖頭,表示不知道。
“哎,也是,沒有哪個醫生能輕言決斷說什麼時候能好。”江枕西扣着沙發,兀自說着,“那你這段時間都一個人在家嗎?”
喵。是的,一個人。
瞪圓了眼睛,小貓側躺着,起了賊心伸手想去摸她身上的毛,被她婉拒了。
“那你都是怎麼吃藥的?”江枕西疑惑。
她完全想象不出來,變成貓的時微寒要怎麼樣才能把藥配上然後再吃進嘴裡,有一點子搞笑。
小貓起身往後抻了下腰,踩着她膝蓋從沙發上下來,搖搖尾巴朝裡走,沒聽見腳步聲,還回頭望過來。
“是要我跟着你嗎?”她還以為這貓是煩了,想躲她。
喵!當然!
江枕西站起來,蹲麻了的腿有些不得勁,走路姿勢歪七扭八的,難看的緊。
跟着她往裡走,停在一扇緊閉的房門前,低頭看她一眼,挑了下眉,擡手擰下門把手推開。
這裡是她的書房嗎?
和鬼店的裝飾一樣,書桌後是一大面書櫃牆,沒裝滿但還是有很多書,應該是有她自己的習慣,所以才這樣一層一層擺的或多或少。
光線很充足,整個書房亮堂堂但又沒有刺眼的那種感覺,實木書桌後是一張木椅,放了軟墊。
有一點不同,那就是桌上放了台電腦,她沒來過這間屋子,至于這東西是早就有還是後面才裝的,那就不得而知呢。
小貓躍上木椅,前爪踩了兩下,目光直直看着江枕西。
擡手指着自己,又指了指木椅:“是要我坐下嗎?”
喵。對。
按她的指示規矩坐好,手老實放腿上,跟在聽老師講課一樣。
電腦是開着的,屏幕上是和自己的聊天記錄,小貓坐在她面前,回頭沖她喵喵叫,然後就見她尾巴快速按下鍵盤。
哇偶!好神奇啊。
聽着鍵盤的脆響,江枕西目光一直在小貓身上,擡手指尖戳了下她尾巴根兒上面,看她一下就頓住動作,回頭看她。
一副幽怨的小表情,好像在說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江枕西彎着嘴角笑了笑,搓搓膝蓋。
“對不起,我手癢,一時沒忍住,對不起啊。”
她不是變态,可這麼可愛的小家夥坐她面前,怎麼能忍住不摸一摸呢。
小貓看她一眼,繼續尾巴上的動作。
“喵——”
擡頭看去,她已經把要說的話給打出來了。
“我平時是一個人在家,但到吃藥的時候,路眠沙會來找我,幫我把藥倒進碗裡,看我吃完藥,然後她再離開。”
江枕西抓到重點,手放在桌上,用力撐着身子。
“路眠沙,是不是就是那天把你帶走的那個人?”
小貓點頭:“對,她是我一個朋友。”
“那她是人嗎?”江枕西有點糾結這個問題。
喵喵。她和我一樣。
倒吸一口氣,江枕西有些無措的撚着手指,小貓爪子按在她手上,擡眸看去,她的眼睛又成了豎瞳,就像蛇一樣。
“怎麼了?”她問。
小貓尾巴繼續打字:“不用害怕,我的朋友她們不會傷害你的,她們都是心地善良的家夥。”
摸摸她腦袋,江枕西彎着嘴角笑了笑:“你好像很重視和她們的友誼。”
之前她也說過,抛卻這些不重要的身份,她剩下的、拿得出手的,就隻有這些朋友。
喵。“因為她們都是值得珍視的人,我們一起共患難,一起走過很多風雨,一起見證了從混亂裡走出的甯靜安詳,一起經曆了很多,我們是彼此的……戰友,是值得彼此托付的人。”
“好羨慕啊。”江枕西感歎着,“可是應該很累吧。”
小貓扭頭看她,垂下眼眸,遲緩地點了下頭。
說不累都是假的,她們每個人身上都壓着重擔,稍微一不留神就會被弄得喘不過氣,因此搞得滿身狼狽。
對她們來說,選擇做下的那一刻開始,所有的事情就都沒有反悔的機會,這是她們自己求來的使命,而使命的終點,要麼成功,要麼失敗,沒有半途而廢的選擇。
爪子上的黃色很顯眼,江枕西這才有機會瞧清楚,一條一條紅色,好像是什麼符咒。
拇指摩挲着她細小的手腕,抿着唇,而後問道:“那你告訴我這些,不會有什麼問題嗎?”
小貓搖頭,揚着腦袋看她,她們倆離得很近,所以額頭輕輕往前一碰,就磕到了她下巴。
不曉得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成了小貓的時微寒身上有一股很濃的中藥味,不難聞,甚至喚起了一些她過往的記憶。
“因為是枕西,所以沒有問題。”
鼻尖溢出哼笑,手指輕點她額頭:“就這麼相信我嗎?”
眯起小貓眼睛,嘴唇湊上去,輕輕貼在她唇角。
身後咔咔的鍵盤聲,江枕西咽了下嗓子,擡眸看去。
“不是相信,是本來就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