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八生氣的一躍而下,跳到地上,不由分說邁着步子跑出廚房,去了外邊。
瞧着它頭也不回就走了,張闵哎了一聲,忙扭頭朝江枕西看去:“你就這麼放心讓它出去了啊,不怕出什麼危險?”
“其實偶爾散養一下也不錯。”江枕西撐着臉頰,有些漫不經心。
主人都沒意見,那她一個外人也不好再說什麼,繼續慢悠悠吃早餐。
安靜氛圍有些抓人心肝兒,張闵趁端碗喝粥的空檔,掀了眼皮瞧坐對面的人,她望着桌上那碟裝了餅的盤子出神,眼神渙散。
“小西,你和……時小姐,你們倆……确定關系了嗎?”一句話,讓張闵說的猶猶豫豫,一波三折。
江枕西擡頭瞧她:“還沒。”
空氣裡蕩滿了尴尬,張闵起身去洗手,扯了張紙擦嘴,琢磨着該怎麼繼續下一句。
“闵姐你們,是不是能認識很多很了不起的人?”
對上她瞧來的目光,張闵眨眨眼,腦子一時有些迷糊轉不起來,換了個地方,坐去她左手邊:“你指誰?”
“指那些能活很久、能呼風喚雨、能上天入海、能做普通人不敢做的禁忌事的人,就……”江枕西凝望着她,“和時微寒一樣。”
有時候會有無數個詞語在腦海裡滋生,于是試圖尋找一個合适的來形容她和時微寒之間的差别,可在收錄了約十萬個字的詞典裡,組成的詞句到下定義的那一刻,又會被無情的變臉推翻。
是沒有詞嗎?不是的,是不合适。
她們倆,一個在人間,一個在地府,偏偏又生活在同一個社會裡,恍惚間讓人以為她們是同類人,可不是。
在滾滾往前的浪潮裡,時微寒走了八百多年,歲月在她臉上很久很久才會刻下一道皺紋,可對她來說,不用百年,哪怕隻是半數的時間就能讓她蒼老,讓她結滿華發,讓她從脊背挺直變得腰身佝偻,變得和大多數人一樣,在時間裡妥協臣服,而眼前陪伴自己的人卻依舊如壯年,恣意生輝。
可後來她問了自己一個問題。
這不是一早就擺在台面上的事實嗎?她和時微寒之間的差距其實一直都在,而那樣的差距叫做生與死的區别,它無法被消除。
她們倆的相遇本來就不該用尋常的思維去解讀,是沒有教科書作為參考的首例,而是反過來應該被記錄的案例,接下來的路在哪兒?該怎麼找?要怎麼走?都屬于未知,等待她們一步一步的去丈量,去實測。
“雖談不上多,但還是有不少。”勺子舀起剩下的粥,慢慢喂嘴裡,“鬼道師不是單一存在的組織,他們多依附在各家大人身邊,就比如我們這一支,就是神荼大人的門下客。”
“那一共有多少支像你們這樣的鬼道師?”江枕西注視着她。
張閩皺了眉睨她一眼,擱下勺子,在碗底撞出清脆一聲:“你咋這麼好奇,難道是想加入我們?”
她一臉無辜,攤了下手:“沒有啊,就隻是單純的想知道,想要滿足一些淺淺的好奇心。不過,是不能說?”
“那倒是沒有,可以說。”拿起碗放水池裡,拉開水龍頭,看水柱嘩嘩落下,“每一位大人手下都有,一共有九位大人,那一共是......九支。”
江枕西低頭細想,倒是能想清楚一部分,可剩下的一些又該怎麼解釋:“為什麼是九位大人?”
甩落手上水珠,張閩斜靠在幹的水池邊,胡亂擦了兩下,抱起胳膊:“因為有五方鬼帝啊。東南西北中,五方。”
“那如果這樣的話,不應該有十位嗎?”江枕西不解。
被問的人也隻是聳聳肩,說不出個所以然:“有沒有第十位我還真不知道,也從沒聽人說過,不過從我入這行開始,就隻有九位,除了南邊,其它幾方都是有兩位大人。”
“是因為那位大人實力很強,所以才不需要和别人一起共同治理嗎?”
江枕西的這個疑問,真是巧了,張闵還真就有答案可以給:“我聽老師說過,她說這位大人本來應該有望入主羅酆山,可奈何發生了意外,與那個位置失之交臂了。”
“羅酆山?那不是地府所在嗎?那她要登的位置豈不是?”江枕西皺眉。
她之前翻過一本書,裡面寫道,有羅酆山,在北方癸地,周回三萬裡,高二千六百裡。洞天六宮,周一萬裡,高二千六百裡,是為六天鬼神之宮。
那裡就是地府啊。
接上她的話,張閩面色淡然,沉着冷靜,好似說了一件小事:“嗯,和你想的一樣,就是北太帝君的位置。”
那肯定是頂頂厲害的人啊!
江枕西凝望着,忍不住咋舌:“啧,損失了一員大将啊。”
“誰說不是呢?”張閩跟着附和,垂眸望了眼鞋尖,蜷縮着腳趾,擡頭,“不過我也有些好奇。”
江枕西循聲望去,和對方視線交錯,在她疑惑的眼神裡聽到了問題。
“按理來說,你既然已經知道時微寒的身份,那為什麼還要繼續和她在一起?而且你也曉得和這些陰氣纏身的家夥在一起待久了,生氣是會受影響,會短命的。”
“那闵姐你們呢,和這些陰氣纏身的家夥打交道,又是在想什麼?”江枕西笑着又把話給扔回去。
張闵愣了一下,反倒是笑出了聲,嗔怪了一句:“你啊!”
她不害怕和陰氣纏身的家夥打交道,哪怕會短命,她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