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成華二十年,也就是公元1484年,地府發生了有史以來規模最大的一次内鬥,說規模大,不是因為參與的人多,而是因為在那次内鬥裡,地府損失極其慘重。”
安靜的工作間裡時微寒的講述聲停了下來,各看了抱着貓的江枕西和咬着唇角的譚生一眼,右手搓着左手拳峰,牙齒用力咬合。
譚老闆環視一周,壓住心裡難言的悸動,安靜靠着椅背,靜靜聽她繼續把過往娓娓道來。
“事情的發生其實可以說是早有預料,可結果不免讓人有些無措。我們低估了她們的實力,或許用更準确的詞句來說,是忽視掉隐藏在背後的真正謀劃者,于是被蒙住的眼睛再也瞧不清局勢的走向,因此導緻後面做下的大多數決策都走了空,成了敗招。”
江枕西擰着眉頭,搭在膝蓋上的手攥成拳頭,旋即又松開。
“這場内鬥彼此雙方久争不下,僵持了許久,不過好在最後大家力挽狂瀾才拉回了局勢,把謀劃内鬥的幕後人給抓住。”
時微寒描述的話語很短,三兩句的形容就把過去那麼重要的一件大事給講述完。
“額......”江枕西舔舔嘴唇,不知道是不是感知錯了,她總有種故事未完待續的感覺,“我能問個問題嗎?”說着,她還認真地舉起了手,活像個上課積極向老師詢問為什麼的學生。
“要問什麼?”時微寒看她。
譚生抿着唇繼續斜靠着,躲在江枕西腦袋後的嘴角不自覺彎起來,等反應過來又強裝鎮定,努力平着臉上笑意。
江枕西吸吸鼻子,小八兩隻前爪一左一右被她捏在手心,輕輕按着肉墊:“你說損失極為慘重,那這個極為體現在哪兒?能說嗎?”
她不确定這個問題會不會踩中人家的痛點,于是在話語裡留下一個挽回詞,為她在無意識裡口頭上給出的冒犯鋪上後路。
視線在她和譚生之間轉來轉去,暗自思量着什麼,左腿搭在右腿膝蓋上,瞥了眼鞋尖。
“你們應該知道,地府的管理層級架構其實和你們生活的社會極為相似,一分為二,二分為三,層層下放,通常被人所熟知的最高權力掌握在北陰帝君,也就是酒年手上。”
話語停頓了一瞬,望一眼盯着她的江枕西,而後繼續。
“她手下共有九位鬼帝,分管五方,在那次内鬥裡,不僅有南一位和中兩位鬼帝喪生,還有一位變節,去了對方陣營。”
這不就相當于左膀右臂各被砍去一隻嗎?江枕西小小驚呼一聲,腦子裡連成的線理出了一個線頭,讓她意識到話裡那人她好像有印象。
“你說的那個變節的人,是宋遲阡嗎?”
“嗯是她,她和我一起管理東方。”時微寒擡手指了指,靠在椅背上坐姿慵懶的譚生下意識直起腰,“你應該不知道,宋遲阡還是她們這一派的老祖宗。”
下巴驚訝的都快掉地上,江枕西扭頭朝譚生望去,撞了下她肩膀:“生姐原來這麼深不可測的嗎?”
擡手抹了下鼻子,擦過嘴角的笑意慢慢隐藏下去,沒做聲隻是點了下頭。
她好想笑,這種被人誇的感覺還真是讓人忍不住想膨脹成氣球,有些飄飄然。
“那你們後面對這些幕後人采取了什麼措施?是施以懲罰還是說......”江枕西做了個手勢,暗示出另一種處理方式。
時微寒别過頭去,瞧着那被風吹進屋子裡的樹葉,胸腔微微起伏。
“她被封印,也就是被關起來了。”
注意到她話裡的矛盾之處,江枕西往後抻了下肩膀,歪頭:“她和這些,好像構不成一個等式吧?”
譚生瞥她後腦一眼,手肘撐在膝蓋上,姿态放的輕松,可臉上神情卻又很嚴肅。
她知道後面的故事,知道幕後人的結局,雖然沒有參與可也免不了被監視,就像時微寒說的那樣,她們本就師出這一脈。
時微寒點頭,繼續之前的話,說道:“地府内鬥的結局,有人被封印,有人借力逃脫,有人轉世入輪回,還有人......隐姓埋名去當細作。”
眼眸閃動,譚生微張着嘴,尖利的牙齒咬了下舌尖,滿面疑惑,她确定以及肯定,這最後一點算是密辛,在她所知悉的處罰結果裡,僅僅隻有三個人,僅僅隻有三種懲罰。
可惜她不知道,不知道那三人是誰,又是哪三種懲罰,也不知道這人和這懲罰該如何對應,因為她們沒被告知。
“那這麼一看,你們要對付的人可還真是蠻棘手啊。”江枕西咋舌,隻能發出一聲驚歎。
四人就能獨挑大梁,那可真是棘手的不能再棘手了。
譚生止不住想把視線挪去她身上,為什麼她就一點都不好奇這些人的身份?就一點都不想刨根問底呢?
“那這一次呢,你們要對付的人應該沒之前那麼多了吧?”畢竟少了一員大将,該是減少了一些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