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豪車停在港城的一棟老破小裡,樓道牆上貼滿了紅紅綠綠的小廣告,梁亦瑜皮鞋踩上來,都帶着嫌棄。裡面的人打開了門,高大的輪廓顯現出來,看見他,想也沒想準備直接關門,被他眼疾手快擋住。
“怎麼了,溫sir,心虛啊?”
溫缜看了看他這刻薄的嘴臉,好不容易休息的時間,懶得理他,見他擋住門,這老破小隔音不好,免得讓鄰居們看了熱鬧,幹脆就放他進來了。
洗衣機滾動的聲音在衛生間裡越顯悶沉,溫缜從冰箱取出兩瓶礦泉水擱茶幾上。
“做賊呢,是會心虛,做警官的,可不會。”
梁亦瑜推門而入,環視這間逼仄的蝸居,嘴角勾起一抹譏诮。他踱到窗前,指尖撥開百葉窗斑駁的葉片,港島的夜色便從縫隙間滲了進來,裹挾着鹹腥的海風與濕冷的夜露。
透過百葉窗的間隙俯瞰,老區的頹敗盡收眼底。殘破的霓虹燈管苟延殘喘地閃爍着,街坊的燈火如針尖般稀疏。
便利店的燈牌忽明忽暗,慘白的路燈下蚊蟲盤旋成渦。幾個爛醉的飛仔在巷口叫嚣,身後褪色的時鐘酒店亮着暧昧的紅光,更顯得這房子外面破爛不堪。
“這地方真衰啊,阿sir。”梁亦瑜放開百葉窗,摸出一包煙,叼一根在唇上,掌中金屬打火機彈開蓋,卻不着急點上,慢悠悠的在他家裡轉了轉,“我都驚半夜有鬼上門。”
他剛說完,客廳燈閃了閃便熄了火,所幸玄關有燈照明,不至于黑燈瞎火。
溫缜瞧着他那模樣,知道今晚他是來找茬的,便也不在意。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梁大少這麼怕鬼,看來虧心事幹了不少,明天随我去警署調查一下。”
“說有鬼燈都熄了,還真是個破地方。”
梁亦瑜轉身看向他,他這輩子就沒見過這麼破小的地方,他拇指磨挲着火石,火光彈起。
溫缜沒理他,看了他一眼,打開礦泉水喝了一口,“我沒有抽煙的習慣,這兒不讓抽煙,你不想挨打的話,我勸你停下。”
梁亦瑜冷着眼看着坐在那的溫缜,走近了些,在面前俯身欺近一步,使原本就越線的距離緊挨膚體,呼吸都交融在一處。甚至鼻頭仿佛相貼,看着他深邃的眉眼,鼻梁,薄唇,嘲諷的笑了笑。
“溫sir,你這麼帥,又沒錢,考不考慮做MB啊?至少不用擠在這種衰地方。”
梁亦瑜說完随後退後一步,仿佛想到了什麼,自己把自己說高興了,放肆大笑起來,壓抑着抖動肩膀,一副狂樂的模樣,譏笑,嘲諷之色,都在眉眼裡清晰可見。
梁亦瑜拿指上那根未點燃的香煙拍了拍他的臉,似笑非笑的,惡意在眼中凝成了冰,“你知不知得罪我,MB都沒得你做啊。”
溫缜便對上少年湊近的五官,少年精緻的眉眼,帶着惡劣的神情,就多了幾分邪性。這種闊少,犯事開party栽他手裡,不服的多了,他都理會,不得被煩死。
“我好怕啊。”溫缜從他指間抽出拍在臉上的煙,兩指一碾煙草散落,踹了一腳将他踹倒在沙發上,在人掙紮起身時湊近,對上他有些狂悖的眼睛,平靜的與他帶着惡意的視線碰撞,看着面前這個一身名牌與周遭環境格格不入的少年。
“這大冷天梁大少纡尊降貴來到我家,是準備放一晚上狠話嗎?”
港城房價貴到天上,他這套兩室一廳的老房子,還是他爸媽以前的婚房,兩口子搬去了内地養老,溫缜一個窮警察,掙的那點工資是在港城買不起房的,所幸裝修得溫馨,就繼續住着。
“東邊那個案子,我勸溫sir收手,再查下去可對你沒好處。”
“行了,梁大少爺,你都放一晚上狠話威脅了,可以走了,我可不像你,明天還得早起呢,回吧。”
這事不過十天,案件細節正捋着,溫缜并沒有如往常一般從他的床上醒來,而是從一個木床上醒來,他看着陳舊的磚瓦房,腦子有些發懵,最後想到車門一關,啟動車時定時炸彈的巨響。
他應該是死得屍骨無存,畢竟那炸彈,炸得死的不能更死了。
他擡起手,張開手掌,上面有着薄薄細繭,但明顯不是他的手,他的手上還有子彈擦過的疤。腦子裡劇痛一來,陌生的記憶湧上來,他抱着頭,如潮水般湧來的記憶,讓他痛不欲生。
房内的聲音驚動了外面的人,小女孩哒哒哒的跑過來,怯生生的看着床上的人,碗裡的水被她搖搖晃晃端過來,撒了一半。
“爹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