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想了想,讓人去抓人,李将軍說沒證據,這個案子沒證明,但抹人軍功亦是大罪。
溫缜不懂這是什麼罪,“依大明律,抹改他人功績是什麼罪?”
沈宴對這些事早就記得一清二楚,他們辦的案子多。
“按《大明律·兵律》凡隐匿、改抹邊功者,視同侵盜軍饷。《大明會典》将領冒報、改抹軍功,首犯斬,從犯充軍。”
沈宴的聲音在幽暗的檔案房裡顯得格外冷冽,“李崇義身為參将,若坐實此事,當處斬刑,家産抄沒,子孫三代不得襲職。”
溫缜手指一頓,“那這周骁...”
“即刻去查。此人若還活着,便是活證據,若死了...”他冷笑一聲,“屍骨也會說話。”
想不到還真有驚喜給他們挖。
錦衣衛去查周骁了,狄越跟着他想了想,“我們再去問一問趙鐵山,與他與李将軍對質,也許就解開了?”
溫缜笑了笑,“沒錯,咱們先去問,把趙鐵山這事解決了再查後面。”
溫缜與狄越重返錦衣衛大牢時,牢房内外戒備森嚴。沈宴早已帶人将趙鐵山提到審訊室,正在重新審問。
趙鐵山被鐵鍊鎖在刑椅上,臉上卻帶着詭異的平靜。
“趙百戶,”溫缜直視他的眼睛,“周骁你認識吧,當年發生了什麼?”
趙鐵山聞言,面無表情,“你們查有什麼用?也該知道,李崇義背後站着誰。”
沈宴聽後拍案,“趙鐵山!你一個百戶,安敢向上攀咬!”
趙鐵山冷笑,大罵道,“是啊,王振一手遮天,連軍功冊都敢改,我一個百戶能翻出什麼浪來?你們除了逼供還敢做什麼?我說了!招了!你們敢去問一句嗎!啊!”
沈宴抽出繡春刀了結了他,血滴落下來,“一個百戶,為了與李崇義的恩怨,安敢攀咬王公公。”
溫缜就當沒聽到,趙鐵山可以咬住李崇義,再往上就是找死了,錦衣衛本就權鬥的厲害,又是王振大本營,更要命。
沈宴聽了不殺人,他自個就難活。
然後線索就卡住了,溫缜不想去問李崇義,這水太髒了,免得又查出什麼來。
狄越看他不發一言,怕他鑽牛角尖,牽住他的手。
溫缜看了看戴着面具的狄越,也握住他的手,沈宴處理完事情過來,“你倆大男人手牽這麼緊?”
溫缜毫不收斂,“我倆樂意。”
沈宴歎了口氣,“溫秀才,如今這銀子去向怎麼查?”
溫缜:呵呵。
“我一個秀才,不方便問朝庭命官,等李崇義來了沈大人就問吧,明日我再來問您就行了,免得聽到不該聽到的。”
沈宴想想也是,以為他吓到了,“可以,你們回去吧。”
溫缜提燈出了牢房,夜晚天空黑沉沉,狄越跟在他身邊。“阿缜,線索是不是斷了?”
溫缜搖搖頭,“沒有,隻是不好查,是我疏忽了,下回隻問沈大人就好,免得聽到不該聽到的,給自己惹禍。”
他倆走回去,夜風卷着落葉擦過青石闆路,溫缜手中的燈籠在風中搖晃,将兩人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
溫缜歎了一聲,他查這個案查得心累,要查出人來,得有替罪羊,銀子得找出來,兩方才能滿意。
李崇義到底是誰的人他已經不想知道了,這些人無非是想他當個愣頭青,去當個敲門磚。
溫缜并不想頭鐵,他從心,他不想去管誰有罪沒罪,那是錦衣衛和東廠的事情,他隻接下了于謙的手令,找出三十萬兩赈災銀罷了。
他開始代入趙鐵山的視角,有人知道了他與李崇義的恩怨,找到了他,知道李崇義明着是方震的人,暗地裡是王振的人。
趙鐵山有一日回到家裡,并沒有看到自己的老母幼子,卻看到一個熟悉的人,所以他沒有慌張,沒有驚動鄰居。
與那人相談了一晚,鄰居第二天問他的時候,他說老母幼子帶去其他地方住了,等年關才回來,他是個官差,鄰居也不敢多問,就這樣不見了蹤影。
那個人受人指令,要他去下藥,沒出事就算了,如果被找出來,就要咬定是李崇義,而他們在附近有地方放銀子。
王振并不是一個聰明的人,王山更是,如果是他們拿了銀子,馬腳早就露出來了,因為被偏愛的肆無忌憚,就算是他拿的,皇帝也不會拿他怎麼樣,國法在王振面前如同虛設。
那可是逼得百官喊他爹的人。
但是他是一個小氣的人,他沒做過的事情,不想背鍋,三十萬兩而已,多得是人想給他上供,他不缺這點錢。
所以讓王山下來,同意讓會辦事的來查,文官集團也讓陸轲下來查,他們做夢都想掰倒王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