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州行宮外,陳京觀辭别崔擎舟後與席英從東西兩側各帶一路人馬拼殺。他越是接近行宮卻越覺得不對,這一切太順了,甚至來阻攔他的人都比想象中的少。
嘯龍營滿打滿算還剩六萬人,崔擎舟的親兵營降了,可崇甯還有自己的鳳翎軍,那是她從軍隊組建伊始就養在自己身邊的,用的是她的俸祿銀子,也隻聽她的話。
鳳翎軍大概有兩萬人,隻憑現在來阻擊陳京觀的,估摸着還沒到鳳翎軍的零頭。
崇甯已經不在盛州了。
陳京觀腦中的念頭一閃而過,他用刀攔下對面敵軍的同時轉頭對穆曉山喊道:“去找席英,讓她帶兵去行宮找蘇清曉,宮外的人我處理,讓她務必找到崇甯!”
穆曉山點頭後策馬朝反方向跑,陳京觀頓了頓,下令讓身後的将士加快進攻的速度,在天亮前拿下盛州。
假設崔擎舟沒有說謊,那此時蘇清曉和蕭祺栩應該已經安全進入行宮,他們沒有立刻折返,證明是抓到了蕭祺楓。
蕭祺楓沒了,崇甯還能做什麼?
陳京觀正想着,突然聽到身後有人叫他的名字,他回頭時看到蘇清曉一個人飛奔而來。
“崇甯跑了,盛州是座空城,那些大人的府邸基本都空了,我覺得他們去了阙州。”
蘇清曉的話應證了陳京觀的猜想,他點了點頭,像是意識到了什麼,開口問道:“你把小栩一個人留在行宮裡了?”
蘇清曉聳了聳肩,“總不能真讓他坐享其成吧,是他要當皇帝,他難道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如果這樣的話我看不如回去找興安王。”
蘇清曉的話怼得陳京觀啞口無言,他看着吃癟的陳京觀笑着道:“你是他哥哥,你知道他小時候經曆了什麼,能活着有多不容易,可天下人不知道。蕭祺栩要想做皇帝,他得自己搶,自己争,隻有靠自己得來的東西他才會知道珍惜。我可不想我的徒弟變成下一個蕭祺楓。”
“你見到他了?”
蘇清曉點頭,“整個人活像個失心瘋的。”
陳京觀歎了一口,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在他們說話的間隙,四周這戰事基本結束了,地上的敵軍四散捂着腦袋求饒,陳京觀将為首的将領繳了兵械,告訴其他人降者不殺。
蘇清曉拍了拍他的肩讓他放松,“不過看到蕭祺楓我倒還有些感慨。我小時候跟着父親進宮見過他,那時候隻覺得他跋扈,現在隻覺得他可憐。果然皇宮裡養不出好孩子。”
“那蕭祺桓呢?”
蘇清曉思忖了片刻,“宸妃那與世無争的脾性多多少少影響了他,薛雯昭養出來的兒子又能有多少雄心。對了,宸妃娘娘也不在宮中。”
陳京觀面色一凝,他剛退下去的寒毛又豎了起來,剛才蘇清曉打斷了他的思路,他的問題還停留在崇甯還能做什麼,以及她是怎麼跑出去的。
如今他想明白了。
“盛州是陷阱。”
幾乎與此同時,陳京觀聽到身後有士兵喊道:“有敵襲!”
霎時間,陳京觀方才走過的路上沖出來無數黑影,他們剛才裝作是尋常百姓的模樣,此時尖刀從他們懷中顯露,陳京觀看出那刀是東亭制式。
“崇甯還真是有本事,和江阮談蕭祺楓時應該還談成了另一樁買賣。”
陳京觀冷笑着,他剛收起來的刀又揚在空中,蘇清曉瞬間看清了形勢,無奈地撇了撇嘴,“是你真有本事,明明都是死人了都能被這麼多人惦記。我們這一路走得如此謹慎,不可能被人找得到。”
陳京觀頓了頓,“一定還有我們沒發現的影子。可不管怎麼樣,都到這一步了我不可能再把盛州還回去。江阮手裡的兵在雍州折了不少,如今這些也最多是擋了步子,擋不了我的路。”
說着,陳京觀用雙腿夾緊馬身,一個飛身沖了出去。
眼前的東亭軍像是沒想到他面對突襲還能這般鎮靜,面面相觑後高喊一聲“殺”給自己壯膽,如飛蛾般撲向陳京觀的軍隊。
而這一切,都和江阮預想的不一樣,他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差錯。
他以為陳京觀會意氣用事帶兵馳援雍州,這樣他就有了第一次可以殺他的機會,可平蕪的出現替陳京觀擋掉了這一擊。
他以為崔擎舟再不怕死,也不能拿全家老小的性命去賭陳京觀身上那不确定的未來,可崔擎舟的決絕超出了江阮的想象,他做好了赴死的準備後為陳京觀打開城門。
他以為崇甯沒有辦法在蕭祺楓的監視下離開阙州,崇甯一定會與陳京觀拼個兩敗俱傷,可早在蕭祺楓給她送信前,崇甯就知道陳京觀已經在來的路上了,她出城的路線萬無一失。
江阮的一盤好棋在某一刻被他從來沒有想到的外力改變了走勢,這是他第一次嘗到失控的滋味。
“樓主,陳京觀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