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蘇姐前腳剛回家,後腳周雅韻就領着新傭人進門來,黃香靈沒來得及不滿,隻滿臉震驚,不知她怎麼變戲法一樣變出這麼一個人來。
周雅韻示意蕭佩霞進來,沒回答黃香靈的話,“霞姐,這位是我細媽,二太,現在她管家,你要照顧的是大太。”
蕭佩霞聞言,趕緊問好,“二太好,我是蕭佩霞,小姐找來的看護,我以前在老家鄉下幹了十幾年的大夫,能照顧好太太的!”
蕭佩霞本身就是白話區的人,跟黃香靈溝通起來全然不成問題。
周雅韻這樣不按常理出牌,大方介紹自己是管家人,暗暗地擡高她,弄得黃香靈也隻能先點頭應下蕭佩霞的問好。
但旋即便反應過來周雅韻瞞着自己辦事,臉上又浮現出不滿,“怎麼也不跟我商量,家裡缺人嗎?”
蕭佩霞一聽,就品出些這個大戶人家内裡暗流湧動的味道。
周雅韻特意不找新人的好處,此刻便體現了。
蕭佩霞雖聽出來,但面上絲毫沒有半點小姑娘家會有的忌憚和不安,而是左耳進右耳出。
昨天大小姐便與她說了,家裡情況複雜,讓她做好份内事就行。
蕭佩霞昨日看周小姐的行頭,早就猜出是大戶人家的人,不說那時裝,就說這年頭,多少人開得起小轎車,還是女仔開。
大戶人家自然家事多,蕭佩霞十分理解。
周小姐還跟她說了,隻需照料好大太太,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理,有事直接找她就行。
蕭佩霞可高興了,以前在私家醫館,什麼人的臉色都要看,哪邊需要便往哪邊跑,陀螺一樣,隻照料一人,她隻覺得輕松。
蘇亞達過來,周雅韻朝她道,“帶霞姐去放東西,以後她跟你一間屋。”
然後又朝蕭佩霞說,“你雜物可以放在傭人房,平時起居與大太一起,房裡有你的床位。”
蕭佩霞點點頭,與蘇亞達一道去了。
蘇亞達一邊走一邊與她介紹,“傭人房在後面,穿過客廳,消閑廳,在走廊最後,不過你照顧大太,大概隻用得上這裡的儲物箱。”
蕭佩霞與她走到傭人間,雖是二人間,卻十分滿意,推開窗就看得到後花園,這景緻和空間,比她自己家的公屋好多了。
而那邊客廳裡,周雅韻還在黃香靈打着機鋒,“怎麼說蘇姐回家了,媽咪總歸需要人照顧的。”
黃香靈不樂意,“家裡這麼多傭人,蘇姐隻去幾日,哪裡用得着新人,讓蘇亞達或常媽頂幾日,她就回來了。”
黃香靈隐隐中不安,總覺得周雅韻仿佛變了個人,有些東西似乎不受自己掌控,可又說不上來。
但今日她突然自己做主請了個看護,就是最好的印證!
周雅韻捏起一塊奶皮芒果卷送到嘴裡,擦着手點頭贊道,“常媽手藝是越來越好了,去一趟泰國都能偷師皇室點心回來。”
她漫不經心說着,又端起桌上鑲金邊的瓷杯,裡面是常姑特制的桂花普洱茶,呷了一口,品了品,消食解膩,口齒留香。
“術業有專攻,常媽的手是用來烹饪的,且不說能不能伺候好大媽,又要做飯又要照顧人,哪裡運得轉?那雙手一會兒碰吃的,一會兒收拾屎尿,細媽不講究我得講究。”
黃香靈聽她這說話慢悠悠的語氣就覺得不得勁,好似自己一番不滿的拳頭都打在棉花上。
她以前說話都畏畏縮縮,自己說什麼便是什麼,何時變成這樣了,剛想開口,周雅韻又說。
“細媽想說蘇亞達是吧?蘇亞達還小,國語白話都說不利索,又不是專業的,哪裡能照顧好大媽,哪個環節弄錯了誰能負責?”
周雅韻往後靠,目光透過落地窗,落在外面草坪打理雜草的李伯身上,“李伯一個男人,就不用說了。”
黃香靈黑了黑臉,這麼會安排,什麼話都被她說盡了,“還有石嫂啊,她照顧大姐我放心啊!”
周雅韻冷哼一聲,全然沒有商量的意思,“至于石嫂,那是細媽的陪嫁丫鬟,細媽舍得她照顧大媽,大字不識幾個,她懂什麼醫學知識,我可舍不得她顧媽咪。”
以前她就是不懂得拒絕,什麼都任由黃香靈拿捏,現在她可不管,不樂意就是不樂意。
全票否決。
周雅韻這麼直接,黃香靈一來完全沒想到,二來因為她直接了當,嚴絲合縫,搞得她都不知如何與她争辯下去。
誰知周雅韻還沒完,她看向一旁置身事外翻着報紙的周正基,問道,“爹地,你說是吧,大媽身體不好,不專業的人,怎麼能放心啊?”
周正基就是這樣,自诩大男人不管家務事,隻要不出岔子,都聽黃香靈的。
周雅韻現今偏偏裝不懂,故意撬開他的嘴。
這下,周正基果然放下報紙,拿定主意道,“就随雅韻的,咱們周家,又不缺這點雇看護的人工,我周某人不至于出不起。”
周正基一錘定音,黃香靈也沒話說了,他雖不管事,但是若輪到他開口,便是要耍大家長風範。
一時間,黃香靈是内裡快爆血管,表面還要裝賢惠,“老爺說的是,我女兒家見識,想省着點倒弄巧成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