槟城離香江不遠,隻需航機飛三個多小時,但因班機要經停普吉島,一趟下來要去了大半天時間,周雅韻索性訂了早班機。
周雅韻特意穿了一身軟軟的休閑衣,寬松的褲子,貼身的白色背心,外套一件方便穿脫的黃色冷杉外套,早早讓司機送到啟德機場,準備等會再在機上補眠。
早早登機,卻沒想到聽到過道的男聲,擡眼一看,竟然是路天策。
周雅韻微微張嘴片刻,顯然是訝異得不行,還沒來得及問好,路天策倒是朝她挑了挑眉,似乎也驚訝着。
驚訝片刻,周雅韻這才一邊收着報紙,一邊道,“天策哥,真巧,今天也飛啊。”
“巧。”路天策淡淡道,伸長手指,越過她,替她收了面前的擋闆。
周雅韻縮着腿,抱着報紙和背包,平視前方,發現他的手指很長,指節分明,又有着男性不同于女性的力量感。
他動了動長腿,從她面前的狹窄通道進入窗邊座位,坐下來,比周雅韻高了半個腦袋。
今日他穿了套灰色衛衣長褲,手長腿長,确實儀表不凡。
周雅韻手肘擱在扶手上,難免有些布料摩擦,一時竟然有種渺小感,路少爺襯得她都有些瘦弱了呢。
許是這種密閉空間裡,距離實在有點近,與之前的公衆場合不同,周雅韻心中有微妙的不适應,便站起身來,将自己的包包放到上方,借此活動活動筋骨。
站起來時,便看到前面艙門處,有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拿着相機對着這邊拍照。
周雅韻心中咯噔了一下,下意識就是立刻坐下來,拿着報紙擋住臉。
在飛機上,怼着人拍照這種行為實在突兀,乘務員立刻過來阻止男子拍照,一時艙門處微微有點騷亂。
但周雅韻一坐下來,卻知道自己這是欲蓋彌彰了……
她為什麼要擋臉?在别人看來,這不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但剛剛她的第一反應,就是不能再和路天策同框,一來二去,假的别人都要以為是真的。
乘務員将人清走,走過來溫柔客氣地向路天策和周雅韻道歉,末了還來了一句:“路先生,周小姐,祝你們旅途愉快!”
周雅韻很想解釋他們不能用“我們”來描述,但看着乘務員那端莊溫柔的臉龐,又說不出來。
一時間,周雅韻臉上,是笑得比哭的還難看。
不由就朝旁邊的路天策客氣道,“天策哥,恐怕又要造成你的困擾了。”
路天策淡淡一笑,嘴角的弧度淺淺,眼神卻有些難以言喻的味道,似乎在斟酌用詞:“你看上去,比我困擾。”
周雅韻心念一轉,含笑到,“不曾,别人要花錢買版面,能蹭着天策哥上頭版,是我的榮幸。”
他方才看她臉帶赧然坐下來,故意這樣調侃,當下聽她伶牙俐齒這麼一說,隻微微一笑,“周小姐謙虛,新聞社拿着你做文章賣報紙賺錢,說不好是誰有榮幸。”
周雅韻見他有意開解自己,又說,“捕風捉影是他們的工作,與你偶遇也确實是我的生活,算啦,愛怎麼寫怎麼寫。”
她掃了一眼機艙窗外海面升起來的太陽,心道要與未來大佬偶遇也不容易,見一次少一次,往後等他飛黃騰達,想這樣與他說話都沒機會呢。
想了想又說,“若不是這三番兩次偶遇,都沒你去救我的命呢,大恩不言謝,還未正式謝謝你呢。”
海面波光折射着太陽照在她臉上,路天策見她這般靈動豁達,想了想,道,“不客氣。”
“各位旅客,……”
廣播聲響起,周雅韻十分感謝乘務員破解了這氣氛,不然她真不知能找什麼話題接着說了。
收起擋闆,拉下窗擋,周雅韻為了表現自己很忙,便打開報紙,開始浏覽自己剛才還沒看的報紙。
結果,頭版赫然便寫着,關家三少爺從神秘人手裡購進20%的股票,關家老爺子還活着呢,關家家産大戰已經烽煙四起!
而這個神秘人,就是坐在她旁邊的路天策。
周雅韻一時沒來及的尴尬,隻在腦海裡快速算着路天策這一轉手能賺多少錢。
看着報紙上印着的數字,周雅韻心道,果然他們周家,還得繼續努力啊,跻身了名流圈,但資金往來,與這些大佬全然不能比。
周雅韻生怕路天策看到她正盯着報紙裡他的新聞看,索性便将報紙折疊收好,斜倚在座位上閉目養神,假裝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她本來就起得早,困倦得很,閉着閉着,就這麼睡了過去。
恍惚間,感覺前面好像有人在走動,眼睛縫裡好似也看到,不過旋即又沉沉睡去。
等到聽見廣播響起,睜眼醒來,飛機已經降落在普吉島。
周雅韻打着哈欠朝旁邊看去,旁邊座位已經空了,看來路天策的目的地是普吉島。
她坐直身子,伸懶腰打了個哈欠,胸前卻有什麼東西掉下來,低頭一看,原來是飛機上的毛毯。
可她剛剛,沒有叫毛毯啊。
周雅韻擡手摸了摸那毛茸茸的輕薄毯子,凝望片刻,一時有些惺忪茫然。
——
周雅韻這一趟下南洋,在槟城呆了一周。
二十二歲之前,她以為自己的奶奶,并不是這位奶奶,兩人祖孫情誼不過四年。
二妹周雅然的奶奶,也就是養母的婆婆去世的早,她一直以為自己沒有奶奶。
直到回了香江,才重新認回親生奶奶,但奶奶楊桃定居在槟城,一年也就見一次。
雖見的少,但楊桃對這位失而複得的孫女卻是寵愛有加,一來,這畢竟是第一位孫輩,二來,也是這些年周雅韻過的苦日子,叫楊桃倍感心疼。
知道周雅韻畢業,楊桃感慨又欣喜,在孫女的軟言軟語勸說下,楊桃總算答應她去香江生活。
周雅韻與她說,現今内陸開放,回去探親方便,想着那六七十年未見的故土,楊桃紅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