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衍之半睡半醒很不安穩,眉宇緊皺,直到一具帶着潮濕和寒意的身體貼近他懷中。
他冷得打了個激靈,驚醒過來。
“吵醒你了?”顔歲輕輕問。
“沒有。”他語呓模糊,将她攬進懷裡,“歲歲,難受……”
顔歲這才察覺他的不對勁,擡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掌心一片滾燙。
她重新起來,此刻快接近天亮,雨勢沒有減緩。
“不好意思溫虞姐,這麼早把你們吵起來。”
“沒事,家裡還剩一點退燒藥,最近生病的人很多,祈賀前兩天還在說你們打算去原來的人民醫院找物資。”溫虞在醫藥箱裡翻找,将退燒藥和溫度計遞給她。
“嗯。”顔歲接過,“我們等天亮就走,别傳染給你們。”
“沒事的,林醫生估計最近太操勞,昨晚喝了酒後估計受了涼,你也别太擔心。”溫虞安慰她。
顔歲道了謝,拿着藥匆匆回房間。
“林衍之,先把藥吃了。”顔歲坐在床邊,将他扶起來,把退燒藥抵到他唇邊,他微微張開唇,将藥含進嘴裡,舌尖像貓一樣舔過她的指尖。
顔歲立刻收手,無奈地瞪了他一眼,看他燒得渾渾噩噩,将杯口按在他唇上。
林衍之就着她的手喝了幾口水,将藥吞下去。
“我們什麼時候回家?”他問,擡起霧蒙蒙的眼睛。
顔歲忍不住低頭親了親他:“一會兒就走。”
她讓他躺會兒,自己換回了衣服,簡單收拾了下房間,稍稍開了點窗通風,才幫他換好衣服将人裹好。
她去跟溫虞他們道别,帶着人走了。
走之前對喬祈賀點了點頭,眸色深邃。
喬祈賀明白她的意思,一顆心放進肚子裡。
“顔歲他們也太小心了,沒這麼容易傳染。來做客怎麼好意思讓客人這麼早就走。”
喬祈賀攬過溫虞的肩膀:“最近醫院病人多,藥物越來越緊張,她謹慎些也沒錯。”
“你們打算什麼時候出去找物資?”溫虞靠到他懷裡,擔憂地問。
“看顔歲的安排吧,讓她歇口氣。”
外界風雨飄搖,羅家一夜之間銷聲匿迹,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每個人都風聲鶴唳,原本投靠羅摯丞一派的人整日戰戰兢兢,不知道下一刻是不是大禍就在自己頭上,對顔歲越發忌憚。
他們這些或是想找她曲意讨好,或是想當面诘問,都見不到她的人。
顔歲閉門謝客,誰都不見,專心在家照顧林衍之。
顔歲帶着林衍之回到家,去廚房替他煮姜茶,順便把粥熬上。
他每次生病或者受傷,就愛喝煮得軟爛的白粥,再加幾勺白糖。
顔歲邊熬粥邊失笑,真是她見過最愛吃甜的人。
她端着煮好的姜茶上樓,将粥悶在鍋裡繼續煮。
房門被輕輕推開,床上隆起一道身影,他整個埋在被子中,隻露出一顆黑色的腦袋。
顔歲放下碗,将人挖出來。
“喝點姜茶去去寒。”
林衍之裹着被子閉着眼坐起來,冒着熱氣的姜茶湊到他唇邊,他抿了一口,皺起眉,辛辣的味道刺激着味蕾。
他偏開頭,不肯再喝,唇上粘着潋滟的水漬。
顔歲伸手替他抹去:“再喝一點好不好?”
林衍之睜開眼睛,因為高燒,漂亮的眼睛燒得通紅,濕漉漉地望着她。
“辣。”他吐出一個字,聲音有點委屈。
顔歲被他看得心軟,放下碗沒再逼他喝。
“那再睡會兒,等粥好了我再叫你。”顔歲扶着他躺下,替他掖好被角。
“歲歲……”他喊她。
“嗯。”顔歲應他。
他從被子裡伸出一節皓白的腕骨,修長的指節拉住她的手。
“我去樓下看看粥煮得怎麼樣,一會兒就上來。”顔歲在他臉上親了親,将他的手塞回被窩,端起床頭的姜茶重新下樓。
鐘雅娴也從樓上下來,見顔歲在廚房忙碌,不由奇怪:“顔歲,你們回來了?你怎麼這麼早在做早飯?”
顔歲回過頭:“阿姨早,林衍之生病了,我給他熬點粥。”
“病了?”鐘雅娴驚訝,昨天在醫院還好好的。
“嗯,燒得有點嚴重,我剛給他喂了一顆退燒藥。”顔歲将熬好的粥盛出來。
鐘雅娴看着她熟練地撒上白糖,不由好笑:“衍之小時候就愛吃糖,吃得牙齒掉光了也不肯戒,以為長大就能好,結果還是嗜甜,半點也沒改掉,也就在人前能忍着裝一裝。”
顔歲失笑,腦海裡不由浮現一個小号版的林衍之躲起來偷偷吃糖的畫面。
“老大。”何海城走進來,見鐘雅娴也在,禮貌地低頭問好,對顔歲說道,“老大,找你彙報點事。”
鐘雅娴伸手:“給我吧,我上去看看他。”
顔歲将粥碗遞給她,示意何海城去書房。
鐘雅娴見鍋裡有姜湯,順手又盛了一碗,端着托盤上樓,敲了敲門。
林衍之維持着顔歲離開時的姿勢,睜着通紅的眼睛盯着天花闆出神,聽到開門聲,轉頭望來。
鐘雅娴走進來:“顔歲說你病了,我上來看看,難受嗎?”
林衍之搖頭,撐着身體半靠在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