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日奈祈織設想到這樣的場景和崩壞的結局,他幾乎是渾身顫抖。
他緊緊攥着脖子上的十字架吊墜。在虛空的信仰和極度的渴望中,僅有一根魚線聯結,搖搖欲墜。
他壓在朝日奈秋森的身上,讓她覺得有些呼吸不過來,于是她伸手輕輕推——推——
再推一下——
沒推動?
朝日奈秋森艱難在懷抱的空隙中擡頭,合格的演員早早準備好的情緒調動上湧,眼淚在下颌處欲落未落,她眼眶微紅,傷心而委屈:“為什麼呀?本來我也不想相信的……但是、如果是這樣的話,祈織哥,我覺得我們、我們……”
她嘗試深呼吸,似乎想要撤回說出的話,卻還是硬逼着自己說完:
“——沒必要繼續下去了。”
釋放情緒,然後收住,表現出不舍、痛苦,同時再加一點果斷。
朝日奈秋森細品自己的表演,覺得可以給自己打上個及格以上的分數。
再看看對方觀衆的表現:
朝日奈祈織僵住,他渾身的血液幾乎凍結,找不到呼吸的頻率。
他看着她,不可置信。
朝日奈秋森默默将打分又提高了一點。
你看,對方也被她帶得更入戲了吧!
然後——
朝日奈祈織惡狠狠地伸手,猛地将她推倒。
朝日奈秋森的後腦勺略微高出沙發些,一時不察,她撞在冰冷堅硬的白牆上。“咚——”一聲悶響,陣痛襲來,朝日奈秋森吓得瞪大了眼。
怎麼回事?遊戲裡面還能出現這種場景嗎?
人物怎麼了?這是設定好的劇情嗎?
等下!等下等下啊!
她從來沒見過朝日奈祈織失态成這樣,眼神中的狠戾是她從未從任何一個人的眼中見過的,陰森可怖,似乎下一秒就要把她掐死在這個外面還在人來人往的後台準備間。
朝日奈祈織的銀制十字架挂墜在動作間劃過她的下巴,尖銳的銀制物劃出了一道口子,正密密地向外擁着血珠。
“我——我不——”
她幾乎說不出話,朝日奈祈織還殘留着她的體溫的手,正緊緊掐住她的脖子。窒息感席卷而來,她隻能張着嘴,試圖呼吸到足夠的氧氣。
她擡頭看到他眼中的風暴襲來,電閃雷鳴,帶着獻祭般的偏執、瘋狂和絕望。
魚線崩斷。
她甚至能感受到他手背迸出的青筋抵在下颚的突兀。他的手在顫抖,顫抖,卻依舊用力,用力。
她吓得發抖,強行大口呼吸時總會被他突然加大的握力打斷。痛苦和驚恐不必表演,她生出了無限的後悔——早知道這個人物是這樣的性格,她絕對不會在退出遊戲前提分手!
絕望中,她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拼着最後一口氣,雙腳并用,猛得将他踹開。
朝日奈祈織撞到沙發前的矮木桌上,桌上零碎的物品嘩啦啦灑了一地。玻璃瓶的染唇液碎了一地,迸出一灘鮮紅色的痕迹。
“退出,退出!退出!”
秋森忍不住尖叫出聲,她甚至忘記了,聯絡遊戲客服Doki并不需要真正說出口。
【退出遊戲!!!】
她抖抖縮縮鑽往沙發的角落,抱着唯一的靠枕當成防禦盾牌。
無機質的男聲勻速播報:
【請問是否存檔?】
【否!!否!!不存檔!!!】
【您已退出遊戲,本周目結束。】
一陣白光閃過,虛拟和現實的屏障破碎在她的眼前。
遊戲倉中,秋森猛地睜眼,随即像躲避洪水猛獸般跳出了遊戲倉,然後重重合上了遊戲倉的透明蓋。
坐在床上,她極速跳動的心髒逐漸變穩、變緩。
她長呼一口氣,吐出
【查看結算動畫。】
【确認。】
銀幕緩緩拉開,朝日奈祈織帶着笑意的帥氣臉龐出現在正中。
鏡頭拉遠,他正手捧着一束花,站在一片墓地前。
——是百合。
秋森這樣不熟悉花卉的人都能一眼認出的百合。
但是百合花束中點綴的其他毛絨絨的花卉,她認不出是什麼。
朝日奈祈織走近,将花束輕輕放在身前的墓碑前。
他的左手摩挲着胸前的十字架吊墜,像是禱告,又像是深陷回憶。
“冬花,我找到了可以共度一生的人,你會介意嗎?”
“我想帶她來看看你,我想你也會喜歡她的。”
墓碑上的名字是——
白石冬花。
秋森倒吸一口涼氣。
——朝日奈祈織的【帶去看她】的意思,不會是帶【下去】吧?
她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測朝日奈祈織——畢竟他已經試圖掐死她了。
她抓過床頭櫃上的奶茶,想喝一口平複心情,卻在入口前看到進入遊戲前買的奶茶中的蛋白質已經完全析出,分離成了上下兩層。
她不知疲憊,玩了一天一夜的遊戲,于是奶茶在設定的恒溫室内慢慢發酵,一天一夜。
秋森甩甩腦袋,清醒一些後,她打開電腦開始編輯投訴郵件。
到底哪個策劃在戀愛遊戲裡面塞這種危險元素?這種性格的男主角還能當攻略對象?設計和策劃真的滿是惡意。
秋森想到退出前的驚吓就氣不打一處來。
她編輯完投訴郵件正在複查錯别字時,屏幕右側突然彈出一條新郵件提示。
鼠标移動的時候直接點開了郵件,秋森發現這是遊戲廠商發來的遊戲活動宣傳廣告:
【驚爆!……五周目内……千萬現金大獎……!!!】
連續三個感歎号不僅是遊戲廠商的感歎,更是秋森的驚歎。
——在五周目内達成滿分好感度成就即可獲得千萬大獎。
多少?她掰着手指數了數千萬應該有幾個零,毫不意外地被這串數字沖擊到了。她沉默了一會,水靈靈地删除了剛才編輯好的投訴郵件。
秋森抿唇,神色堅定。
——我對金錢沒興趣,我隻是單純喜歡這個遊戲。
“omio,請幫我設定明天早上九點半的鬧鐘,備注登入遊戲。”
盡職盡責的家庭智能中控:“好的,已幫您設定鬧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