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倩一身貴女裝扮,在沛縣這群還是泥腿子的起義軍裡,過于格格不入,也因此能得到優待與尊崇,畢竟此時的沛縣人對造反沒概念,還沒走出沛縣呢。
還沒入關中看見鹹陽城,沒看見過八百秦宮巍峨,阿房宮的富麗奢靡,他們還兩眼一抹黑。
這正是魏倩夾帶私貨最好的時候,這是一片白紙,任她繪制,等事成儒法道來搶,也越不過她去。而且她并沒有傻到直接用現代理念過來,超前百年是能人,超前五百年是聖人,觀念超前千年是瘋子。
她以後立制度隻拿出最保守,但對于此時能用的法子。而最開始,她得讓他們知道天下怎麼打,知道曆史就是她最大的優勢。
“既然沛公問了,那諸公且聽我緩緩道來。”
她毫不客氣的站在中間,将布制地圖打開,指着地圖說道。
“沛公既然起事,便如陳勝吳廣之言,今亡亦死,舉大計亦死。我也投了沛縣,起反事,諸公與我如想活着,隻能事成。”
她掃了掃諸公的神色,而堂内的人聽她這麼道諸公,也覺得新奇,而且談正事呢,看女郎胸有成竹的樣子,便聽一聽。
“可這事怎麼成?”魏倩反問道,也不待他們答,便像現代的老師教學生一般,用筆給他們點出來。“此時天下有兩大勢力,陳勝吳廣在大澤鄉起事,浩浩蕩蕩直逼關中。而項梁在會稽起事,積蓄力量。”
這些人都是大老粗,而魏倩也用着最簡單的大白話,她照着一旁的地圖,在黑闆上用粉筆簡易畫了起來。
“陳勝吳廣已經從魏地打了過去,再過些日子直逼關中,甚至打進去,直逼鹹陽。但會得到大秦的反撲,秦的軍隊并沒有那麼好打。”
他們不好打,他們直接跟着反,但是魏倩不能這麼說,章邯用70萬建宮室的囚徒才打了回去,鎮壓叛亂,好歹加點故事性。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更何況是秦帝國,更何況,天無二日,國無二主,陳勝吳廣裡面有聰明人,卻沒有明白人,權利職位從一開始劃分不清,就會亂成一團,還沒等秦弄死他們,他們有了地盤權利,就會自己窩裡鬥把自己弄死。最遲不過明年,看似浩浩蕩蕩的舉大事者,就得亡。”
這純粹是魏倩開了天眼,站在上帝視角,但堂内衆人不一樣,他們被魏倩這樣清楚了當的點明局勢給吓到了,也終于發現,昨天劉邦不是在吹牛皮,這是個大能耐的人啊。
劉邦聽着她說的局勢變動,點了點頭,“女郎細細說來。”
魏倩卻略過了這點,主要是她也隻知道起因結果,太細了就說不出,這曆史課本沒教,中間過程她就不細編了。
“但他們也會讓大秦名存實亡,沛公入項梁麾下,整頓兵馬,一邊打自己地盤,一邊等待時機。六國的貴族們都在等着,他們有他們的眼界與消息,都在等着陳勝吳廣事成或事敗。因為他們不論成與敗,大秦終将虛弱,他們都要複國。”
此時的劉邦,沒有逐鹿的資格,他沒有兵馬與地盤,就沒有上桌的資格。
“項梁已立楚懷王,陳勝立了魏王,還有齊趙韓燕諸人在等着,這兩年還有得亂,沛公不必急于出頭,我們得打有把握的仗,每一仗打下來的地,要吃下去。靠什麼吃?靠民心。”
堂内鴉雀無聲,聽着魏倩有條不紊的慢慢道來,如果有其他謀士,估計還得辯一辯她的暴言,但這時可沒有其他人,所以她這第一人就被奉為真理。
“陳勝吳廣若敗,項梁必得前去支援,項梁對上秦軍,勝負如何不好說,”
魏倩知道項梁戰敗而亡,但這種事不能說,還得去人家麾下呢,咒他算怎麼回事。
“但楚軍不論勝負,在會稽是有根據地,且有名望的,六國諸王必群起響應,此時可與懷王曰,入關中者,為王。”
魏倩說到這裡,便頓了頓,“隻要沛公的軍隊上下一心,與民秋毫無犯,可盡得人心,沛公便可入關中稱王。天下苦秦久矣,沛公雖不似六國諸王一般有根基,但若得民心,天下皆是根基。此時便可以與六國諸王坐一桌,逐鹿天下。”
她說得很粗糙,但是沛縣衆人沒有蠢人,他們原本也不知道這造反怎麼造才能成事,這麼一說,茅塞頓開。
蕭何如看妖孽一般,這世事洞若觀火的模樣,她才十五歲啊,魏無知有這麼個女兒,居然想着嫁出去,他莫不是瘋了。還在會稽被劉邦從項梁那撿了漏,劉老三這運氣,沒得說。
呂雉看着魏倩意氣風發的模樣,她本就是權欲重的人,這根權利的種子從魏倩的口裡,在她心裡種了下去,似乎天下真的唾手可得。
劉邦覺得都是謀國之言,但魏女郎謀略出色,心機不足,完全不管堂中人是否可信,就這麼說出來。但這些都是小事,他能兜底,轉念一想,也不能說她無防人之心,畢竟她還年幼。比起她滔天能耐,這些都是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