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利進入紅袖招後院，南浔一手牽着多嘴，另一手摸摸自己的下巴，倚在雜物房角落的柱子上思考。
“該怎麼安置多嘴呢，留他一個人在外面她不放心，但是帶着他去青樓裡面查探虛實也不安全。”就在這時，她忽然瞥見牆角處的筐簍。
念頭一轉，便有了主意。
白日的紅袖招有種奢靡過後的沉寂感，主樓中間華美的柔紗在慢悠悠飄蕩，晃人眼睛。
南浔低着頭抱着畫卷進入二樓，思索怎麼才能順利找到裴先朝。
“你個賤蹄子！二十兩，整整二十兩銀子！”
她剛過拐角，右側的房門突然被打開，一個青衫女子被推搡在地，銀錠子“嘩啦啦”落在她描金的裙擺上，三個大漢從房内走出圍住了她。
“劉掌櫃昨夜剛給的銀子，今天就被你全換成假的，你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為首的漢子一把抓住女子的發髻，迫使她擡起頭，“按照《大雍律》，買□□可是死罪！”
“真不是我！”女子頭發淩亂，臉色被吓得泛白，眼淚糊滿全臉，狼狽不堪。
“還不說實話，看來我今天不打死你……”大漢面色猙獰，語氣狠厲，直接擡起了手。
“且慢。”想了又想，南浔還是忍不住開口制止。
古代聖母就是她，别說了，她先罵自己。
“諸位消氣，我對銀錢之物剛好有些了解，可否把這假銀讓我一觀？”她摟着畫卷走到這群人中間，作勢去撿地上的銀子。
“哪來的三寸丁也敢在這大放厥詞？”為首的大漢随手把手中的青衫女子扔到一邊，拿着刀擋住南浔的手。
南浔哂笑一聲，順勢收回了自己的手:“諸位誤會，我是裴畫師的徒弟，今日來給他送畫。”
裴畫師三個字一出，幾個大漢的臉色頓時變了變，他們互相對視一眼，又看了下南浔。
她懷中的确抱着畫卷。
“送畫便好好送，勸你莫要多管閑事。”幾人語氣好了一些。
南浔為難地皺着眉:“害，非我一心多管閑事，隻是前幾日裴畫師叮囑了我要找這位姑娘提前試一下泣妝，你們這樣動手我實在無法交差啊。”
好在她在寺廟這一個月也沒白住，無聊之際學了一點東西。
為首的大漢冷笑一聲:“紅袖招最不缺的就是姑娘，你且告訴裴畫師，換個人得了，這個賤蹄子犯了大事，今天不死也得脫層皮。”
南浔也笑:“這位大哥，換人這種事我可做不了主。”
“隻是我看這件事疑點重重，這位姑娘說不定是無辜的呢。”
不等他們質疑，南浔直接開口:“如今官銀邊緣都有水波紋，這二十兩銀子波紋淺了些，确是假的。”
“說這些廢話。”離着近的一個圓臉大漢直接拿起一錠銀子扔給南浔，“紋不紋的俺們不懂，這重量一掂就掂出來了。”
南浔趕忙接着銀子，一入手便眼底精光一閃:“成色發青，摻了東西。”
她沉思片刻，不着痕迹看了幾人一眼。
“你說這是昨日劉掌櫃賞的銀子？”南浔突然開口問還在掩頭低泣的女子。
青衫女子哭聲一頓，抽泣着道:“是的，昨日劉掌櫃賞過後，我便一直放在荷包沒未曾動過，誰能想到這銀子還有假的……”
說完又低聲哭了起來。
“還敢狡辯？”為首的大漢揚手又要打，南浔擡起畫卷擋住了他的手。
“這位大哥不必如此着急。”南浔指尖摸了幾下銀子底部，“這位姑娘應該是冤枉的。”
“劉掌櫃是商人，用的銀子應該是馬蹄銀。”她把銀子底部露出來，“這明顯是僞造的……”
南浔語氣一頓，環顧了一下四周人的臉色，咽下未盡之語:“她就算要用假銀子去掩蓋，也該用更加好搞到手的商銀才對，這樣回頭即便被發現也可栽贓給劉掌櫃。”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傻乎乎就被人當了替罪羊。”
幾個大漢看着她，面色有點難堪，又似是在想什麼。
眼神對視間，後面一個人悄悄退後，往三樓走去。
“總之，這個假銀的鑄造手段即使有些粗糙，但明顯不是這位姑娘所能接觸到的。”
“姑娘，你不如好好想想，這二十兩銀子到底還經過何人的手？”
南浔蹲下身子，看着這位女子的眼睛。
女子也就是雲棠，對上她沉靜的眼神，情緒也漸漸穩定了下來。
“昨夜劉掌櫃因為生意做的好，興緻很高，出手也大方。”
所以她當時拿到荷包的時候整個人也比較興奮，但又不能立即去查看銀子冷落了這位老顧客。
在加上她對外的樣子一直溫柔小意，可不能見錢眼開。
雖說在青樓談這個有點可笑，但就是有人愛吃這一口。
“我當時把銀子放在了琵琶邊上，後來王媽媽過來……”
話到此處，她也是一個聰明之人，立馬明白了其中關系。
待她剛要說出真相，為首的大漢卻又把刀架在了雲棠的脖子上。
“姑娘，小心說話，莫要随意攀扯他人。”
雲棠突然想到，為首的大漢正是王媽媽的人！
她連忙對着南浔使眼色，示意她快走，去搬救兵。
南浔小心後退，卻被人從身後扶住了肩膀，
耳邊穿來一道上了年紀的女聲:“這位小哥好是聰明，不過你搞錯了，這就是造假的商銀，今早官府剛接到幾家商鋪報案，稱收到了假銀，其中便有劉掌櫃家。”
南浔挺住腳步不再動，偷偷把手裡的銀子藏入袖口。
王媽媽從後面走到雲棠面前，沒什麼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又突然堆起笑意:“怪我，收到消息後光顧着震驚了，忘記過來告訴你們，這不，造成這麼大的誤會。”
雲棠狠狠盯着她，又想開口，卻被脖子上橫架的刀威脅着不敢輕舉妄動。
王媽媽沒再管雲棠，看向南浔:“這位小哥覺得呢。”
南浔沉默沒有開口，王媽媽臉色慢慢變了。
就在氣氛越來越緊張時，忽聽不遠處傳來一聲懶洋洋的笑。
“好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