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關同志這時候又改變了自己的進廠目标:當不成倉庫登記員,在檔案室工作也是很好的啊!
但也就隻有想一想的份,她認識的工人裡,幾乎都是一個崗位幹到老,頻繁換部門工作那是領導要培養的接班人才有的待遇。
回宿舍拿上準備好的包裹,關月荷破天荒地在工作日期間回銀杏胡同。
“月荷又給家裡帶什麼了?不會是你們廠的瑕疵布吧?大媽跟你換幾塊做兩身衣服成不?我那小孫子,都撿得大人衣服,饞别人新衣服饞得慌......”
關月荷不答反問:“胡大媽,您籃子裡裝的啥?不會是肉吧?我跟您換個半斤成不?我好久沒吃肉了,我也饞得慌!”
胡大媽瞪大了眼睛,下意識地護住手裡的籃子,“想吃自個兒排隊買去!”
這可是她排了半天才買到的大肥肉!換是不可能換的!
“想穿新衣服自己拿票買去!”關月荷說完,頭也不回地往三号院走。
但被二号院此時的熱鬧給攔住了腳步。
要是平時,她是要置身事外不摻和的,但她不是打定主意和馬家換房子了嘛,自然對二号院的事好奇。
多看看,也好對以後的鄰居多點了解。
才看了一眼,關月荷就有點後悔答應換房子的事了。
她媽怕事情有變,昨天拉着馬老二媳婦兒,也就是馬二嫂過來和她立了字據,她還給了五十塊的定金。
住東廂房的兩家打起來了,男女老少齊上陣,甚至有人手裡拿着砍柴刀!
沒有人敢上去拉架,生怕被不長眼的刀給傷到了。
“你們院兒的,快上去拉架啊!要砍到人就壞事兒了!”
“是啊!都是鄰居,你們就幹看着啊?趕緊去拉人啊!”
“你們說得好聽,都是一個胡同的,你們怎麼不來幫忙?怕砍到人你倒是上啊!”一個個的隻會看熱鬧,站着說話不腰疼。
“别說了,快去街道辦喊人!”
“喊什麼街道辦啊?街道辦那幾個能拉得住誰啊?去派出所報公安,說銀杏胡同二号院有人持刀砍人!”
“報什麼公安?他們院不是來了個公安?”
“宋公安還沒下班,他愛人也沒回來!快去派出所吧!”
關月荷本來隻是站在邊邊看,這會兒到下班的點了,有些上班近的已經到家了,不上班的也不着急去做晚飯,都往二号院擠,她就從邊邊被人群一點點地給擠到了正中間的前面。
雖說這是看熱鬧的最佳視角,但這也是最危險的啊!
拿着砍柴刀的女同志眼睛充血,一副殺瘋了的模樣,身後護着的三個閨女,最大的那個看着才十二三歲,手裡一根粗木棍高高舉起。
而這一大三小的對面,則是兩個老頭老太太,還有一對看着老實憨厚的夫妻、一個髒兮兮不停吸鼻涕的七八歲男孩。
老頭老太太瘦得像骷髅,嘴裡的各種難聽話就沒斷過,顯得人尖酸刻薄。
聽得關月荷眉頭都要擰成麻花了。這老頭老太太滿嘴噴糞,真想把他們嘴給縫起來。
人群裡也有人講公道話的,“不用說,指定是孫家那幾個缺德的,想把周家的房子給占了。”
“哼,想得美!那是廠裡分給周工的,周工人沒了,他媳婦兒可是接了班的,房子就是周家的,誰搶也沒用!”
“搶不到就挑事呗。你以為人家就隻想要房子?周工剛走那會兒,孫大山還想離婚,把周工媳婦兒給娶了,工作房子就都有了。”
“......還有這事兒?!哎喲,孫大山的臉皮是多厚喲!”
“反正糊城牆是足夠了。”
站正中間的關月荷眼觀四方、耳聽八路,基本上把東廂房這兩家的情況了解了個大概。
現在看來,拿砍柴刀的不可怕,對面的“老實人”才是需要防範的。
她一邊努力的往後擠,一邊想着,能不能自己單獨開個小門進出,她真是怕了這些妖魔鬼怪。
“月荷這就走啊?不再看看?”
“不了,趕着回家。”
“也是,你以後住樓房,我聽說住樓房的不想咱這兒,動不動喊打喊殺的。”
關月荷:“......咱這兒也好啊。”
自己也不知道這話是在安慰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