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還沒換到手,提前說了有啥用?”關建國道:“房子和家裡沒關系,我們早知道晚知道沒區别。”
林玉鳳何嘗不知道?
倆姑子的工資,那都是她們自己的,這是公公婆婆早說好的。自然,單位分到她們名下的房子,家裡自然也不會要她們的。
公婆不是那種重男輕女的家長,她有時候既覺得自己運氣好,進了這樣的家裡,用不着擔心被磋磨。有時候又覺得不舒坦,倆姑子掙得不少,沒給家裡多貼補,家裡公用的開銷就少一些。
可也就隻能想想,這家裡還輪不到她做主。
家裡能有他們一間房,這已經算不錯了。但誰會嫌房子多呢?
“家裡房子是爸媽的,你還是得争取廠裡的分房,按工齡算,你這早該有資格了。”
關建國重重地歎了聲氣,“有分房資格的人多了,還有得排隊。”
“聽人說廠裡打算建兩棟樓分房,要是真的,或許還有點希望。”
林玉鳳眼睛一亮,“能趕上新宿舍的分房?”
“......不能。但基本能把排在我前面的人給分到,再有下次,我能分到房的概率就大了。”
“不能你提來幹什麼?掃興!”林玉鳳氣得踢了他一腳,“自個兒倒水去!”
關建國沒惱,反而還嬉皮笑臉地湊過去,“玉鳳,咱這星期天買車去?”
“你搞到票了?”
“......”關建國拍了下腦門,“把這茬給忘了,我盡快找人換。”
自行車票難得,不好換,沒門路的,就得盯着廠裡年底的“先進”、“勞模”等,人家用不上的,才有可能換得到。
不過,關建國畢竟是廠裡運輸隊的,雖然他隻被安排跑短途,但他師傅跑長途,或許有能耐搞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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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銀杏胡同的人都知道馬老二要拿二号院的左耳房換關月荷的樓房了。
“那兩間半都換?”
“馬家的人說月荷得補上兩百塊。”
一群人頻頻吸氣,不知道是驚訝關月荷一個小年輕居然能拿出兩百塊錢,還是驚訝關月荷即将一個人住兩間半的房子。
“憑什麼?!廠裡的房子憑什麼讓給其他廠的人?”
“什麼讓不讓的,人家拿樓房和錢換的,你換得起你也換去啊。”
孫家那倆老的才不管他們怎麼換呢,揪住“關月荷不是汽車廠的工人”就要去找廠領導去鬧。
但被他們兒子——孫家旺給攔住了。
他們覺得馬老二和關月荷換房不合規矩,難道廠裡其他人、包括一些領導的換房就合規矩了?别說是和其他廠的工人換房了,就是換工作也沒問題。
誰要當這個“挑刺”的,把馬老二和關月荷換房這事搞砸了,還能得好?
馬老二他爹可是街道辦主任,鬧完了,就不怕以後找街道辦辦事難?
孫家倆老的還真不怕。但被孫家旺闆着臉一瞪,他們就不敢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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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玉鳳出去買菜回來被人拉着問小姑子換房的事,心裡一咯噔,顧不上和人解釋,加快腳步回家去。
昨天晚上才在家裡說置換房子,今天就在胡同裡傳開了。她生怕婆婆以為是她傳的小話。
天地良心!她可是半句都沒往外說啊!
腳才踏過通往後院的門檻,就見婆婆和馬老二媳婦一起罵人。
還好,罵的不是她,而是馬老大的媳婦兒。
“你那大嫂是真奸賊啊!她找人換好了,她還得把你的事給搞砸了!圖什麼啊她?缺德玩意兒!”
馬二嫂苦着張臉,道:“公公婆婆再三說了别出去亂說,誰知道她嘴巴那麼大呢?嬸子,您是不知道,我大嫂那個人......唉!”
林玉鳳心裡氣道:這話說一半留一半的,馬大嫂到底怎麼樣啊?
馬二嫂過來坐了半小時才走,一半抱怨,一半是給保證,生怕關家臨時反悔換房。
“媽,那,還換不?”林玉鳳下巴朝隔壁院努了努,孫家的老兩口正在隔壁院嚎自家兒子命苦呢。
江桂英往門口潑了盆水,呸了聲,“别人怕他們家,我可不怕。”
拔高了嗓門沖隔壁喊:“命苦不想活你今晚就吊胡同口樹上!”
隔壁院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