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歲談睫毛輕顫,睜開眼的瞬間仍覺得天旋地轉。
他眨了兩下眼,像是還沒反應過來,扒着醫療艙要起身,卻感受到渾身的酸疼怎麼也坐不起來。
“好疼。”
突然,一隻寬大而溫暖的手掌将他拉了起來,手掌撫上額頭。
掌心的手繭摩挲着皮膚,甯歲言忍不住輕顫一下。
“沒發燒了。”談任站在一側,動作溫和,聲音卻沒有一絲波動,“恭喜,考核奪得第一,你将會成為聯盟史上第一個以第一名成績考進第一軍校的omega。”
“我成功了?”甯歲言眼神瞬間亮了起來,嘴角揚起喜悅的弧度。
及時腦袋因疼痛隻留下片段式的回憶,可他清晰記得自己加入了實化技術,注射了激發劑,成功操作了機甲。
原來omega真的也可以做到。
甯歲言顧不得身上的疼痛,沖旁邊的談任揚了揚眉,攤開雙手,一副等表揚的模樣。
“答應的獎金呢?”他眼中閃過一抹光亮,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看着他這副樣子,談任沒有半分笑意。
“你的信息素在注射激發劑後出現不穩定情況,目前未恢複到穩定值。”
他看過來的眼神越來越冷:“為什麼使用alpha信息素激發劑?不要命了?”
才注意到這位談上将情緒似乎不對,甯歲言唇角一抿,立刻低下頭,裝出委屈模樣:“不是你讓我一定要進第一軍校的嗎?怎麼了嘛,我這不是為了勝利嗎?”
“進第一軍校需要賣命?”
“還是說我讓你去賣命?”談任反笑,捏住他的下巴,擡起他的頭,目光深沉如海,直視着他的眼睛:“甯歲言不管你是誰,來自哪。在我們的交易結束之前,你的命是我的。”
第一次直面聯盟鐵血上将的強勢與怒意,甯歲言眼眶慢慢泛紅,小聲道:“我隻是太想赢......”
“好疼啊......”
淚珠順着小臉,滑落在談任掌心,談任下意識松開手。
談任:“你的做法極端了。”
“整個考核過程,你似乎忘記自己還有兩個隊友。”
“凱特.米機械研究院院長的獨子,劉起第一軍校機甲學院院長的兒子,他們一個在機械方面,一個在操作機甲方面都有不菲的天賦,但你身為隊長從未想過征求他們的意見。”
“這不隻是你的考場。”
甯歲言瞪大雙眼,他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
他明明知道戰艦上沒有能源了,即便商量有什麼用?每浪費一分鐘能源就少一分。
像是看穿他的想法,“沒有能源?那林富華上将呢?他作為虛拟戰場的主帥,你在遇到困難時,是否嘗試過像他求援?他在正面與敵軍作戰,手裡有大量資源,他一開始就聯系過你們,通訊通道就在主控制面闆上,你想過聯系他嗎?”
談任一步步靠近,鷹隼般的目光緊鎖定着他,“換句話說,你有嘗試信任過其他人嗎?”
被問到啞口無言,甯歲言心裡承認,他說對了。
可是他能信任誰呢?
甯歲言沒有回話,隻是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撚着被角。
那麼誰能認可自己呢?
無論是在考核還是在戰場,alpha怎麼可能認可一個omega的領導呢?
半晌,他擡起頭,臉上沒了往日的可憐與委屈,仿佛扯下僞裝一般,他輕笑:“那談上将你說,我該怎麼辦呢?”
“我能求誰幫忙?”甯歲言的聲音不高,他擡眼看向談任,“就連這個隊長的位置,都是我耍心機才賺來的。”
“從始至終隊伍從來沒有考慮過,omega也可以成為隊長。”
這次一反常态,他不再隻是裝着委屈的哭。
甯歲言從醫療艙撐起身,赤腳踩在冰冷的地面上,身子微晃,卻步步堅定地朝談任走去。
“談任上将。”他站定在對方面前,一字一句問道,“你推行AO平權。”
“既然你宣揚公平,那我也想問你——”
“你,能接受一個omega來領導你嗎?”
“你是不是和其他alpha一樣,也認為omega是廢物,沒有領導能力,”他說到這兒停頓了一下,呼吸有些不穩,“隻能靠這麼極端的手段,來奪得勝利?”
房間一時間安靜得過分。
談任沒有立刻回應,隻是站在原地,靜靜看着他。
沒有怒意,也沒有辯解。
二人的距離很近,近到隻要稍微前傾,彼此的氣息就能交織在一起。
甯歲言仰着頭,那雙泛紅的眼圈顯得格外脆弱,可這一次他倔強的沒有掉眼淚。
“談任上将,我很好奇你的回答是什麼呢?”
一縷淡淡的香氣悄然彌散。
——是清甜的葡萄香。
仿佛剛被雨水浸潤過的果實,帶着某種香甜,可這香氣又似乎帶着一絲酸澀。
談任眉頭微皺,眼神終于有了細微變化。
“甯歲言,你的信息素不對勁。”
下意識看向他後頸,阻隔貼還在,但沒有任何效果。
大量omega信息素失控的釋放,病房的警報開始響起。
甯歲言卻像是被驚到一樣,腳步一晃,整個人往前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