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夜做夢，會夢到自己站在河裡，一頭黑色的馴鹿靜靜的站在河道中央，望着他。

半夢半醒間，床上湧出的洪水會将他淹沒。

馴鹿會出現在他的床邊。

當他醒來的時候，情況也不會好轉。

他現在清醒的時候也能看到那頭馴鹿。

巨大的、黑色的、長着樹杈狀鹿角的、難以名狀的馴鹿。

威爾知道漢尼拔有問題，可他還是堅持向漢尼拔問診。

向漢尼拔描述他的感受。

描述他看到的東西。

那感覺，很奇怪，有時候漢尼拔會欣慰的看着他。

仿佛他知道威爾能看到什麼。

仿佛他們……心意相通。

威爾搖搖頭，讓自己忘記這件事。

他現在的狀态其實不太适合配槍，但不配槍，傑克就會知道他的精神狀态出了問題。

布魯姆在傑克面前力挺他。

但背對着傑克的時候，布魯姆醫生也會擔心的看着他。

可威爾什麼都不能說。

他發現自己竟然沒有任何人可以傾訴，除了漢尼拔。

任何心理醫生聽到他的症狀都會送他去精神療養院，隻有漢尼拔會一次又一次的告訴他。

——你沒事。

威爾發現，自己需要的，也僅僅隻是，你沒事，這三個字。

看不見摸不着的漩渦纏繞着他。

淹沒他。

直到他窒息。

威爾忽然覺得難以呼吸。

他抱着脖子倒在了地上，呼吸急促又困難。

那聲音引來了旁邊人的注意。

威爾記得這是剛剛選了他旁邊位置的人，他重新上膛的時候，看到了她的側臉。

一位令人驚豔的女士。

這位女士注意到了他，注意到了呼吸困難，像個溺亡者的他。

莉莉絲趕緊把他按倒，讓他平躺在地上，接着按着他的胸口幫他做心肺複蘇。

她發現這家夥的臉格外的蒼白，呼吸困難的樣子像是馬上就要呼吸中斷。

真是奇怪。

看上去像某種癫痫，這樣也能進FBI嗎？

莉莉絲一邊有節奏的按壓他的胸腔，一邊胡思亂想。

她安撫倒在地上的小可憐，“沒事的，按節奏呼吸，你會沒事的。”

射擊場的工作人員注意到了這件事，他們連忙呼叫醫療組。

周圍不多的人圍成了一個松散的圈，緊張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威爾。

威爾并沒有變好，他的幻覺又出現了。

圍着他的不是人類，而是長着馴鹿頭顱的怪物，他們沉寂的看着他，像看着主迷失的羔羊。

直到那個聲音傳來。

幻象消失了。

“威爾！威爾！”

他看到了。

是漢尼拔。

隔着人群，威爾的眼睛聚焦到了漢尼拔.萊克特醫生身上。

那是，

他的主治醫師。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