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雲川止還有些恍惚,又确認了一遍。
“白風禾!你這家夥耳朵是不是聾的!”鐵傀儡氣得渾身上下咣當咣當響,袖珍的身體不斷拖拽雲川止,仿佛在拔一個巨大無比的蘿蔔。
“我聽得見。”雲川止用手将冷冰冰的傀儡從自己身上推了下去,十分不解,“白風禾堂堂門主,又是在不息山境内,有無數尊者結界守護,誰能傷得了她?”
“何況就算是有人傷她,你不去尋宗主長老幫忙,找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仙仆有何用?”
“你廢話怎麼這麼多。”鐵傀儡小聲嘀咕,“你又不是第一天來不息山了,怎麼會不知曉宗主同白風禾的過節?”
“叫她開口求宗主倒不如讓她死了痛快!”
白風禾和宗主的過節?
雲川止在無間城時常會聽幾位來自乾元界的堕仙說書,講的是那些乾元界數千年風雲變換的大事,不息山作為如今的三大勢力之一,多少也提過一些過往秘聞。
現在仔仔細細一回憶,确實記起些眉目。
如今不息山的宗主白霄塵乃是白風禾的師姐,二人百年前同拜當時的明存宗主為師,修道時情同手足,親密無間。
當時的白風禾天資聰穎,根骨不凡,頗受明存宗主喜愛與重用,年紀輕輕便被立做了不息山少掌門,可謂風光無限。
可惜好景不長,在一次外出獵魔中,明存宗主與白風禾一起被困入魔窟,無人知曉魔窟中發生了什麼,隻知再出來時,明存宗主已然成了一具僵硬的屍體,而她的胸口直直插了一把屬于白風禾的法器,天下唯此一把的巨阙劍。
包括白霄塵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相信,以明存宗主化神期的修為,整個乾元界能與她一戰之人都寥寥無幾,怎麼可能死在區區一隻魔物手中。
于是一夜之間,殺人兇手的罪名便落在了彼時還未及笄的白風禾頭上,白風禾亦不辯駁,任由自己被關進不息山被稱作無敵煉獄的監牢受刑,據說那一夜狂風大作,萬鬼嚎哭,整個不息山都聽得見少女的慘叫。
而後這慘叫化為瘋鸷般的哈哈大笑,駭得所有人無心入眠,待到翌日監牢打開,曾經明豔絕倫的少女已然白了青絲,徹底瘋魔,殺光了前來押解她的所有修者,不息山一時間竟化作屍山血海,慘不忍睹。
不過白風禾最終活了下來,救她的是明存宗主生前留下的一封密函,密函中放着一道赦免令,無論白風禾做了什麼,都能保她不死。
自此之後,白霄塵上任宗主,白風禾便被發配成為了第五峰的門主,失去宗主之位的她徹底暴露了本性,無惡不作,暴躁嗜殺,這才落得個人渣的名聲。
故事大概如此,各種真真假假不得而知,不過回憶到這裡,雲川止便也明白了鐵傀儡口中的“過節”為何。
不對,這哪裡是過節,說是血海深仇都不為過。
“我去尋靈水。”雲川止起身,又被鐵傀儡攥住了裙角。
“我早尋過了,靈水她這兩日告了假回家省親,白風禾這人不愛讓人近身,貼身仙仆除了靈水便是你,莫要再耽擱了!”
鐵傀儡用力拽着雲川止往外走,雲川止無奈,隻能擡腳跟上。
因着白日天氣尚可,所以雖然入了夜也不冷,山間的風帶着剛發芽的草香,吹拂起雲川止額間的碎發。
鐵傀儡體型雖小,走起來卻不慢,隻是聲音有些吵人,雲川止索性将它拎起來放在肩上,跟着它的指引走。
頭頂起初還有一輪圓月,月光越過房檐照亮石闆鋪就的大路階梯,但走着走着,月光被風隐匿入了雲層,四周越發漆黑,腳下道路也成了崎岖山路。
此處俨然已是後山偏僻處,距離燈火璀璨的绲丹門已有了些距離,雲川止看了眼面前蜿蜒不見盡頭的山路,側頭看那傀儡。
傀儡的表情雖不多,但此時那對鐵做的眉毛堆疊在了一起,看着憂心忡忡。
靠近它時能聞得到鐵疙瘩身上的香氣,這氣味同白風禾身上的并無差别,雲川止雖仍生着疑心,但還是繼續前行。
周圍環境越發幽深,顯然已進入了山林深處,前後左右皆被野樹和雜草遮擋着,隻能靠頭頂時亮時暗的雲層分辨方向。
雲川止默默将這方位記了,又是一炷香的時間後,眼前出現一顆高聳入雲的古樹,樹幹足有四五個人伸長手臂那麼寬,軀幹上有一洞穴,進去之後,便是一處三丈見方的洞穴。
洞穴一側是鑿空的,正對着深不見底的山谷,立在穴中能聽見谷中河水奔騰之聲,綿延不息。
月亮這時又躲開了雲層,皎潔的光芒打亮了一半的地面,依稀能看見一個身影正倒在月光中,如藕節般的手臂露在外面,在月色下盈盈生輝。
“白風禾!”鐵傀儡大叫一聲蹦下雲川止的肩膀,揮舞着短小的四肢,跌跌撞撞跑到白風禾身邊,用力搖晃她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