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述這打法是不要命的打法,見人就砍,進攻氣勢很猛。
但是要知道一點,今日擂台上那麼多人,勝者規則是留在擂台上的最後一人。像他這般剛開始就在持續消耗的,再往後一點該如何辦?怕是難撐住。
看台之上的人自然也都想到了這一點,于是許多人是不理解的。
阮進玉的視線也在他身上。
周天述此番行為,再說的透一些,除去赢不赢的,這場比武最主要的,其實是顯出實力,讓皇帝看到實力,第一的獎賞确實事實存在,可皇帝的心意是旁人決定不了的。
想必,阮進玉認為,周天述或許是有想到這一點。
說是這般說,他這麼打下去,人是被他打下去不少,再往後一點,自己估計也撐不住得下場。
和周天述站的對角有些遠的沈長郎此刻還沒有出手,他像是看穿了周天述的想法,于是站在一旁就這麼抱着雙臂靜靜的看着,神色莫辨,沒有要動手的意思。
沈長郎威名也還是在外流傳開來的,别的不提,武力值沒得說。所以大家第一個會選擇先避開他,免得上來就被開刀。
周天述這邊打的火熱,以他帶動的,其餘人也都沒有再看戲下去,各自挑着身邊的人出了手,出手是打着能少一人就一人的念頭。
缇雅雅也提着長槍上來就掄,她雖是女子,這長槍還是耍的熟練,隻是看着勢頭沒有那麼足,就像是有些鈍,不過這并不影響她接連打下去幾個人。
很快場上的人越來越少。
這場比武沒有什麼點到為止的說法,撐不住自己下去就是,所以也許了他們每人帶一武器,就算有人出手不知輕重,隻要不鬧出人命,都好說。
果不其然,場上目前還剩十五餘人,可周天述由于一開始出手就招招不留情,到現在自是消耗掉了自身大半。
缇雅雅也大差不差,她體力算是好的,可這不是她往日打的那種一對一,一連不停歇的這麼打下去,目前她撐着長槍的手莫名有些發抖。
場上一片狼藉,有的沒注意的已經負傷在身,不過傷的不重,也不願就此放棄,便同樣撐着在台上沒下去。
這麼看來,整個台上目前狀态最好的便是沈長郎,他方才也不是全然沒動的,隻是他原是站在角落方沒出來,有人向他沖來他就會出手,毫不費力就能解決。
到現在,看着全身一塵不染,好似還沒出刀一樣。
場上剩的人不多了,經過這麼一大場亂戰下來還留在台上的,自然都是些有點實力傍身的。現下這個場景,一時間台上陷入了平靜。
或許是都在打量着剩餘的人,又或許是借此休整一下。
阮進玉看到現在,發現沈長郎的目光雖然像是默默平視在場,其實那餘光之中,總是若有若無的将邊上周天述的行為放在眼中。
看着并不明顯,因為在這個台上的人就是要時時刻刻的關注身邊任何一個人的行蹤動态。
再一次打響這場戰鬥的,是缇雅雅。
她其實已經因為體力跟不上有些氣喘脫力,盡管面上不顯身體隐忍,但隻要用點心就能看出來,台上其餘人也不會看不出來。
于是,再次打響的第一個人,就是直接沖着缇雅雅來的。
而且是倆位男子毫不顧忌的一齊沖她而來,就像是說好了一樣。
這賽事也并非不能拉幫結派,隻是到底都是些有頭有臉的人,在皇帝和衆臣面前這麼做總歸有些要面子。
但是現在,他們怕是已經顧不得這些了。
阮進玉看了全程,左邊那位黑衣男子手臂上有傷,因為全身黑衣所以血迹并不明顯,但那一道綻開的黑衣之下的傷口,是實實在在存在的。
這一刀痕,就是方才缇雅雅出手傷的。
所以他現下和邊上那位才一齊直沖缇雅雅而來,他眼神兇狠,眼中之标隻有缇雅雅一人。
這邊再度打上,缇雅雅左手一轉,原本倒插在地的長槍随着她的動作翻身一起,在空中轉了半圈随後用力握住槍柄,對着來人刺去。
因為她手中這一炳長槍太過惹眼,大家都知道她是耍長槍的,而長槍在近戰中有一明顯的不足,就是因為長槍槍柄太長而在雙方近戰時靈活性不如其他,她的各種轉身動作也被限制。
又是因為二打一,對方吃透了她這一點不足,倆人沖上來就貼她很近,纏鬥起來她的動作限制了不少。
看着就要落了下風去。
周天述隻平淡看了這邊一眼就将視線放在另外幾人身上。
然後再度提起劍來,他手上因為過于用力而手背乃至手臂上蔓延的青筋迸現,很是明顯。
缇雅雅落了下風,眼看着再往前一點就要被擊下台去,那倆人卻是也絲毫不放過一點空隙,見招就來,不到倆個回合,那黑衣男子再一次出劍時,缇雅雅往後退的動作被另一人打斷,至此,長槍落了地,她的手臂上,鮮紅的血噴出來。
冬禧長公主原本在上方悠哉的心思早已消失殆盡,看到這一幕,啪的一下手掌砸在自己坐的椅子扶手上,悶重的一聲傳來。
顯然,她看得怒了意。
在場其餘幾人自然都看到了,沒人說什麼,嚴堰的眼神平淡的落在她邊上一眼,随後不鹹不淡的收了回去,再次放到擂台之上。
冬禧想發作,她臉色已經不似開始了。
“公主喝茶,”欽妃忽然起身到了她身側,微微俯身将那茶盞端到她面前來,“今日這天卻有些熱。”
長公主對着她笑出來一個笑,轉頭來,接過她遞的那茶盞,“欽妃娘娘,有心了。”
她轉來之時,視線并不全在邊上的欽妃身上,而是透着欽妃之身,悄然看了她身後、邊上主位的皇帝一眼。
随後接過茶盞轉過來繼續坐好,那茶盞接是接了,終也是一口都沒喝,直接将它擱放在了邊上的桌上。
這帷帳中的插曲沒有人注意。
之外的台上賽事仍舊激烈焦灼。
缇雅雅眼看着就要被再次來的一劍逼下台去,她手中武器已然掉落,若是這一劍而來,她接肯定是接不住的,躲也沒地方躲,這就是要将她逼下台的。
周天述這邊也打急眼了,再度和另一邊的别人對上。
隻是他這次劍出了,沒有打到人。
沈長郎終于主動出手了,他從那邊徑直過來,擡劍擋開了那黑衣男子直沖着缇雅雅而去的長劍,然後沒再管這邊,頭也不回的幾步到了周天述面前,一掌打在面前的人身上,那人直接飛出台上到了台下。
他提被他打下去那人接了周天述這一劍。
因為這一串動作太過連貫且迅速,台上許多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第一人便是缇雅雅,她面前那黑衣男子那劍被擋開,就趁着這個時機,缇雅雅絲毫沒有猶豫,一腳踩在邊上落在地上的長槍上面,槍頭微微翹起,她腳尖一勾,那長槍便拔地而起往上來,最後穩當當的重新落回了她的手中。
缇雅雅毫不猶豫,身上的傷帶來的痛也絲毫不影響她再次出槍,她利索轉身,那長槍徑直刺向她身後的另外那個一直在斷她後路的人。
那人本就沒有反應過來這忽然發生的變故,又是完全沒有想到她長槍重回手中先打的不是面前的黑衣男子而是身後自己。
于是長槍穿透他肩,男子口吐鮮血,掉落下台。
她根本沒有管落下去的那人死活,像是對自己這一槍的把控十分明确,所以往回一收槍就再次轉身,橫翻着朝那黑衣男子掃去。
黑衣男子本就也是負傷之身,這一下他有時間去作擋,但不知是人少了意識還是什麼的,手中的劍沒有再次提起來,而是直接雙手并攏在身前,用肉身去擋這一槍。
長槍橫着掃來,最後徑直的打在了他用于作擋的雙臂之上,不敵,被這一下給擊退到擂台邊界去。
缇雅雅根本沒有思考就繼續追來,眼見着她要再度出手,黑衣男子看一眼,随後果斷的自己跳下擂台去,自己放棄了。
她一口氣提到現在,終于松了一些。
臉上并沒有一點被别人針對的不悅,也沒有一點勝了他們二人的心喜,隻是談談的回了身,在一旁積攢着自己的力氣,一邊警惕的看着四周,一邊慢慢等待恢複。
“到底是樞密使之女,一炳長槍耍的可是好極了。”
帷帳台子裡所有人都看到了這一幕,不免就有人來誇了。
冬禧的臉色也自然不似方才,好轉了不少,不過擔心之色還是隐隐于底蘊未散盡。
沈長郎這次是直奔周天述來的,邊上其餘人他都沒有管。
原本打算先将其餘人全部擊下去的周天述這下是被迫提前和他打到了一起。
周天述接下那朝他來的一劍,随後自己手中的劍也一彎,身子前傾,朝他來去,“見諒。”
“裝什麼,”沈長郎啐了一聲,接着周天述的招式也一齊出了劍,“我是真看你不順眼,打不下我你也是真廢。”
二人的聲音互相在對方身側,并不是特别大。
沈長郎是一看到他就有些忍不住,這不,上來就先好一頓諷刺了再說。
周天述倒是心寬,半點不被他的話所影響,一心都在自己和對方的對戰一招一式上面,不過沈長郎即回了他,他也萬萬沒有不理他的道理,“我自無心與你相較,你很厲害,但這場比武賽事,我勢要赢的。”
“廢物不配與我阿姐相論。”
沈長郎隻留下這一句,而後再一劍下來被對方再次接住時,倆人彈開,之間的距離被拉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