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暖日晴窗·暫别牽念

深夜，草廬内燭火通明。沈清蘅将胡楊淚與冰魄草熬成的汁液喂謝昭然喝下，蠱蟲的躁動讓他指尖泛白，卻仍笑着對緊張的小尋說：“看，爹爹的蠱蟲在搬家呢。”謝昭然額角逼出汗珠，強行扯出笑容：“等我好了，給你和小尋打套純金的胡楊發簪。”

小尋趴在榻邊，攥着謝昭然的衣袖目不轉睛。當第一枚蠱卵随着黑血排出時，孩子突然歡呼着抱住謝昭然的手臂：“爹爹變幹淨啦！”沈清蘅看着碗中蜷曲的蠱蟲，眼淚終于落下來——三年了，她終于等到這一天。

謝昭然伸手替她擦去眼淚，指尖掠過她眼角時忽然頓住：“你的眼睛...像胡楊淚一樣亮。”小尋跟着點頭，從懷裡掏出顆蜜餞塞進兩人嘴裡：“甜！”糖塊在齒間化開時，草廬外傳來第一聲雞鳴，晨光正悄悄爬上胡楊樹梢。

沈清蘅靠在謝昭然肩頭，聽着他逐漸平穩的心跳，忽然覺得那些在暗夜裡獨自煎藥的時光，那些抱着小尋躲在深山的日子，都在這一刻有了回甘。小尋的鼾聲輕輕響起，她望着窗外初升的朝陽，忽然明白——所謂劫後餘生，不過是有人替你擋住黑暗，而你終于能帶着光，走向真正的黎明。

晨光穿透草廬縫隙時，小尋已趴在榻邊睡熟，手裡還攥着半塊蜜餞。謝昭然望着孩子發間晃動的銀鈴，忽然想起沈清蘅曾說這鈴铛裡藏着胡楊木刻的"昭"字，喉間不由得一暖。他輕輕抽出被壓得發麻的手臂，替小尋蓋上薄被，指尖觸到孩子掌心的薄繭時，動作忽然頓住。

"别想了。"沈清蘅将熬好的胡楊粥端來，見狀輕輕按住他手背，"等回了京都，等你親自教他騎馬射箭，有的是時間淘氣，到時候你就會煩了。"她舀起一勺粥吹了吹，遞到他唇邊，"先喝藥，昨晚耗了太多元氣。"謝昭然順從地張嘴，卻在吞咽時忽然握住她手腕："我不會煩的，我永遠也不會煩你們，我隻是覺得心疼，小小年紀，就吃了這麼多苦"

小尋适時發出奶聲奶氣的夢呓，兩人同時轉頭望去。孩子睡得四仰八叉，小腳踢開了被子，露出腳踝上淡淡的黑泥——沈清蘅和謝昭然對視一眼。謝昭然輕笑一聲，替他蓋好被子，指尖劃過他眉尾的弧度："他笑起來像你，皺眉頭時卻像我小時候。"這話說的，“你記得你小時候的樣子？”

“說實話不太記得，但我記得你小時候。”他溫柔的看着沈清蘅。

午後，小尋纏着謝昭然教他練劍。草廬外的空地上，男人半蹲着握住孩子的小手，用胡楊枝比劃着基本招式："握劍要穩，像這樣...對，眼睛盯着前方，别分心看蝴蝶。"小尋卻在看見花叢裡的彩蝶時，立刻扔下樹枝追過去："爹爹快看！是金粉蝶！娘親說這種蝴蝶能帶來好運！"

沈清蘅靠在門框上輕笑。謝昭然轉身看她時，陽光正落在她發間，将幾縷碎發染成金棕色。他忽然想起新婚時她的模樣，她美麗的模樣一直都沒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