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曼青見過太多進士,有成氣候的,有不成氣候的,但成氣候的都不忠誠,忠誠的都很平庸,不怎麼成氣候。這個陸麟風,他不了解,得再看看。就在這個時候,皇甫誠回頭瞥他,好不以為然的一眼,李曼青有點不高興了。
這小子是故意的,仗着皇帝撐腰,李曼青接了陸麟風的酒,一口飲了,陸麟風狂喜,竟然如此簡單就拜到了刑部尚書李大人的門下。
過完了十五,這年也就要過完了,六部開始招人,新科進士的前三名去翰林院修編,這是慣例。
至于後面的,運氣好的去富裕的地方做縣令,七品官,慢慢往上爬,四十歲能爬上四品,那就改變命運了。如過考核不過關,一直調不上來,那就縣令的凳子坐到老死,一輩子也不用挪窩。
運氣不好的會去窮鄉僻壤,可能是個窮山惡水的地方,這都是沒拜門庭,被吏部随意打發的。
正月十一、十二、十三,連續三天,陸麟風都走了李大人家裡,前兩回李大人都不在,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在。總之第三天夜裡,李大人終于在了,也沒說幾句話,起碼陸麟風的禮是送出去了。
刑部尚書的府裡,多少暗衛盯着,這禮也不能送太重,當然也不能太輕。
暗衛告訴皇帝,“送的幾壇子酒,還有一桶小黃魚。”
“金條子?”皇帝問。
暗衛搖頭,“不是金子,是魚,活水魚,江南那邊的小黃魚,淡水魚,還是活的。”
皇帝沒說話了。
皇甫誠也沒拜門庭,就等着被分派一般,也不着急,也沒找人活動,更沒去找他爹。
不出意外的,陸麟風會進刑部,就算是個八品官也比外放強,外放雖然虛高一級,縣令是個七品,但縣令是三年一考核,三年又三年,升遷太慢了,何時何地才能再做回京官。
冬日還沒過去,陸家的高樓就修建起來了,意外也就來了。
這樓被人舉報了,說非法占地,非法圍牆,幾十個村民圍住了陸家的院牆,喊着要拆了這堵牆,說院子裡有一塊地,一個水源是村裡的,沒有賣出去。
樹大招風。這時候江氏和陸良镛都反應過來了,直接是沖着他們陸家來的,陸麟風是外放還是留在刑部根本沒有一個說法,怎麼就這會兒來了。無非是欺負他們一家還沒站穩腳跟,也不想他們在京城站穩腳跟,真站穩了,還怎麼敲詐勒索,還怎麼在一個刑部官員手裡鬧事。
陸麟風也沒有法子,去問師座,師座避他,見都不見。
暗衛一樁一樁都告訴了皇帝,皇帝笑,還問:“是不是真的不見?”
暗衛也笑,“屬下不知。”
陸長甯的用處終于要出來了,江氏左思右想,問陸良镛,“讓甯兒去吧,她是女孩子,興許——”能惹得一點憐惜。
陸良镛反而覺得沒有用,刑部尚書什麼漂亮姑娘沒見過,怎麼玉兒一個丫頭片子,能迷倒尚書大人?他不信。
但江氏沒有别的套路,将陸長甯打扮了一番,推到陸麟風面前,“帶你妹妹一起去,總能進屋裡坐坐。”就差沒直說,往李曼青床上送了。
選前程還是女人,是外放還是留在六部就這幾日了,零零星星已經有同科進士啟程就任,這幾日應該是更多,再等幾日,變數更多,陸麟風不敢想。他回頭看了陸長甯一眼,說:“戴好風帽和鬥篷,跟哥哥出門。”
江氏沒讓小茹跟着,這種事情,知道的人越多越不好。
李曼青府裡正在宴客呢,狀元榜眼探花郎這三位,都是要進翰林院的,鐵闆釘釘,與他刑部沒有關聯。
但翰林院編修也就三年,三年後還是要進六部的,要麼就是外放,說沒關聯,還是有。
皇甫誠還是那個樣子,對李曼青愛答不理的,李曼青也不會自讨沒趣,非要和一個毛頭小子說話。
飯吃一半,酒也沒醉的時候,管家進來了,在李曼青耳邊耳語,皇甫誠這人沒什麼優點,就是耳聰目明的,也會看唇語,有必要的話,腹語他也懂一點。
什麼陸家,什麼姑娘,李曼青起身,借故更衣,跟着管家出去了。
沒憋什麼好事,皇甫誠才是真的想去廁所,也跟着出去了。
離李府一條街的暗巷裡,陸麟風看見李曼青來了,上前一步,“恩師。”
李曼青瞥他,“何事,為何不進府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