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陽走了,玉兒這邊的人回裴青陽老家看了,他父母身故,地也被占,祖母年老眼瞎,裴家衰敗了。
玉兒覺得不是大事,占地的人趕走,将房子再蓋起來便是,娶上嬌妻,納幾房美妾,生幾個小兒,很快就繁盛起來了。
但裴青陽祖母也過世,他在家留了一年多,忽生想念,又回了玉兒這裡。
玉兒在和姬夫人烤肉,姬夫人琴棋書畫都不行,玉兒下棋也不行,但喜歡下,整屋子的丫鬟侍女,就沒有會下棋的。
姬夫人月下跳舞去了,喝多了,玉兒越發覺得自己的記憶是被美化過的,過去并沒有這麼好,過去的人絕對不如今日之人。
裴青陽一身青袍,手持一支筆,一本書,在對面教下棋。
玉兒都恍惚了。
次日醒酒,方知這人是真的回來了,裴青陽已經更衣,就在玉兒的帳篷裡,他脫掉了青衫,改了素袍。
玉兒瞥他一眼,他說:“我服侍公主。”
玉兒自床上坐起來,道:“你做什麼?為何回來,幾時回來的?”
“公主醉了。”
玉兒醉是天天醉,馬奶酒她的最愛,男人她不是很愛,她愛的不是男人,是皇權。
玉兒自己穿靴子,穿錦袍,窄口箭袖,她說:“既然回來了,不如來幫我看看,在哪裡建城吧。”
玉兒要建城邦,老有所依,自然死去,埋于青山。
裴青陽從江南而來,他是南邊人,一路回大漠本是不易,當然回去江南更是周折。
玉兒的兩個侍女陪着他,一個演夫妻,一個演侍妾,才蒙混過關,回到記憶之中的地方。
那地方美,但也狹小,清澈的小溪被富戶弄得水都幹涸了。
不似從前,亦不是從前。
還沒有老,怎麼就生出了南村群童欺我老無力的無力之感,裴青陽想玉兒了。
再來就不要走,他說:“你不是要起名字嗎,我給你新起了一個。”
玉兒笑,“什麼?”
“清韻。”
這個名兒其實玉兒喜歡,比汪玉兒有意思,汪玉兒是最沒意思的人,也是最沒意思的人生。
至于李呈錦,誰在乎呢,誰也不記得她。
她當汪玉兒的時候,還有周姨娘成天念着,叫她的名字,支使她團團轉,但姨娘需要她。
後頭就不說了,一日壞過一日,什麼陸長甯,認幹女兒,送給李曼青,都是荒唐。
再論那成婚之後,那叫成婚?
皇帝隻想把她逼死,物盡其用,管她是不是埋屍遼東。
理論上講,她是該死,早該死了,就在遊牧族二百人進城掠奪,城守不管那一日,她就是孤魂野鬼,要死的人了。
所以活到今日,還有什麼想不開,還有什麼不圓滿,都該圓滿起來。
“名字不錯,我很喜歡。”
裴青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