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低着頭,呼吸的熱氣噴灑在他的頸窩處,引起陣陣顫栗。
斯樂面對未知危險時會下意識提起十分戒備,緊繃的身體可以有效應對各種突發狀況,卻在此刻令他有些落了下風。
陌生古怪的感覺傳到每一根神經的末梢,青年狠狠皺眉,看向歹徒的眼神冰冷厭惡。
但是,屋子裡光線很暗,他看不清對方的臉,無法做出正确的判斷來。
“你是誰?想幹什麼?!”
男人沒有說話,他強硬地挑起斯樂的下巴,迫使青年被迫擡起頭,露出白皙修長的脖頸。
下一瞬,他吻上了那抹想了一個上午的殷紅。
這不像是在接吻,反而像是野獸緩慢舔食着獵物,尋找最佳的下口位置。
向浔明明知道,他如今的行徑與道德相悖,瀕臨違法犯紀的深淵。
盡管末世降臨,人性被反複試探,善的一面遭到嚴重的消磨,但向浔從來沒有試圖越過心中的底線。
直到現在。
剛剛萌發無處安放的情感,混合着原本深入骨髓的厭惡,形成一股奇異的感覺。
伴随着抑制劑藥效的消退,他越來越難壓制住心底的渴望。
再怎麼壓抑自己的情緒,他也無法改變異能者骨子裡的掠奪性。
前世,沒有什麼強烈渴望的事物時還好些,他能克制住做世人眼中光明磊落的基地長。
然而現在,強烈的渴望攥住心髒,陌生的情感淹沒微末的理智。
年輕的異能強者熱烈地親吻着身下的人,期望能憑借着強制手段得到想要的回應。
他已經等不及将枝頭帶雪的花細緻地采摘下來,經過漫長複雜的加工流程,制成美味的泛着心甘情願的甜香的糕點了。
内心突如其來的焦灼和煩躁,讓他急迫地摧折下花枝,将冰冷柔軟的花瓣碾碎成汁,企圖憑此緩解難耐的幹渴,全然不管裡面潛伏着的毒素。
理所當然,這無異于飲鸩止渴。
青年眉宇間是一片冰冷厭惡,身上的白大褂已經被完全解開,露出裡面棉白柔軟的襯衫。
他微微垂下眼睫,顯出罕見的任人施為的乖順來。
直到意亂情迷的異能者順着他的腰側往下,想要扯開裡面規整的腰帶時,原本的禁锢無意間松了一瞬。
斯樂立即抓住了這個稍縱即逝的機會,他迅速地從褲兜裡取出薄如蟬翼的刀片,冷靜果斷地捅進男人的小腹。
覺醒異能後,人類的各項身體素質都會得到強化。尋常的金屬材料,例如鋼鐵等等。不管多麼用力,也隻能在S級異能者身上留下一道淺淺的白痕,不能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但他手中的刀片是由高強度納米材料制成的,能輕易破開異能者原本無堅不摧的防禦。
隻不過,介于兩人之間巨大的武力值差距,斯樂隻有一次出手的機會。
——必須一擊必中。
他前期的忍耐蟄伏,就是為了現在刺得敵人鮮血淋漓的一刀。
劇烈的疼痛強行拉回了向浔的一絲理智,他本能攥緊青年拿刀的手腕,生生從血肉中拔出了刀片。
異能者強大的自愈能力,讓小腹處的傷口迅速止住了血,以一種常人無法想象的速度痊愈。
這點傷與之前的算不得什麼,卻令向浔徹底清醒過來。他松開青年,向後退了兩三步,然後彎下腰幹嘔。
男人臉色異常難看,仿佛對自己的行為感到不可置信的震驚。
繞是他經曆過大風大浪,也從未想過會在不清醒的狀态下對前世的仇敵做出這種事來。
被他這麼一搞,斯樂怒極反笑,他冷冷地道,“别特麼給我裝了,剛剛不是親的很爽嗎?要不是那一刀,你是不是能直接在這裡把什麼都做了?”
向浔動作一頓,他頭一次被别人連嘲帶諷的罵了一頓後,沒有任何的反駁,“對不起,這次是我的錯。”
青年此刻黑發淩亂,呼吸急促,雙唇呈現出不正常的糜色。但他潋滟的丹鳳眼卻幽暗如深潭,上面浮現着沉寂千年的冰川。
有一種花開到末路的靡豔。
生理上的感受似乎影響不到這人的清醒冷靜。
他一字一句,染着凜冽嚴冬的冰冷,厭惡譏嘲溢于言表,“現在,你真正理解我為什麼讨厭痛恨異能者了嗎?”
由于力量的巨大差異,普通人在異能者面前,很容易淪為發洩某種情緒的犧牲品。
至于寄希望于異能者的良知,他從未有過那樣天真又可笑的想法。
面對青年深沉惡意的偏見,向浔啞然,他找不出言辭來為自己辯護。
盡管事情的起因是青年特地設下陷阱誘他犯錯,盡管覺醒異能不受人類意志的控制,盡管……斯樂的偏見不盡公平。
但世間又何嘗公平!
全國上億人口,近半數的人淪為喪屍,這本身就不公平。
遍布全球的輻射物質就像是物種進化的催化劑,但在加快進化速率的同時,也降下了空前的災難。
喪屍被人類群體徹底抛棄,普通人應付不了突變的環境,就連所謂的幸運兒異能者,遠古時代茹毛飲血的獸性卻在體内複蘇。
災難面前,沒有一個人能夠幸免于難。
年輕的異能強者直直對上那雙漂亮冷漠的丹鳳眼,黑眸深處燃燒着熾熱的火焰。
“盡管如此,從古到今,人類都是一個整體,靠着群體内部的團結協作,各司其職,才能延續到現在,沒有誰能獨自抗下一切。斯樂,你能不能試着托付一點信任給……曾經的同胞?”
青年垂下眼睫,漠然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