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仿佛來過這裡很多次了。他沿着光秃秃的石子路往前走,準确無誤地停在一塊墓碑前,打開了盒子,然後沉默地凝視着照片上年輕的夫妻。
向浔掃了一眼盒子,發現裡面是株罕見的玫瑰。他強壓下心中的好奇,将心思放在墓碑上。
大理石墓碑上的照片是一對夫妻。右邊的女子和斯樂至少有六分像,同樣漂亮得驚人,像怒放的玫瑰,熱烈如火,明媚奪目。
她的唇角上揚,露出幸福的微笑。這樣的神色,卻從未在斯樂身上出現過。
左邊的男子斯文秀氣,戴着一副銀框眼鏡,眸光一直放在女子身上,神情專注。
他的身體微微傾向女子,呈現保護愛惜的姿态。神态中落落寡合的冷漠,簡直和斯樂一模一樣。
在不為人所知的往事中,戴銀框眼鏡的男子,曾被認為不會喜歡上任何人。
但他卻在功成名就時,愛上了自己名義上的學生。他從未想過冒天下之大不韪搞師生戀,但喜歡是無法否認逃避的。
在意識到自己心動後,他當即辭了大學教授的工作,和心上人來到江陵。兩人很快結婚,沒幾年,就有了孩子。
照片定格了他們新婚蜜月最幸福的一幕。可惜時間從不會永遠停在最幸福的時刻,而是不斷奔湧向前。就連照片,也褪去了昔日的明亮鮮活,沉澱着歲月的痕迹。
向浔看到照片的第一眼,就意識到,照片上的夫妻是斯樂早逝的父母。
雖然斯樂有時冷靜理智得不像個有血有肉的人。但他的确是個人,也會有父母,有不願對人提及的往事。
向浔難得對前世的仇敵生出了一種近似憐愛的同情,腦海裡都開始想等一下怎麼安慰斯樂了。
結果斯樂扔給他一把路上撿的鐵鏟,指着墓碑前一米的空地說,“就是這,挖吧。”
語氣是慣常的頤指氣使,仿佛已經完全從悲傷的情緒中走了出來,恢複了平日裡讨人厭的德行。
行吧,看在今天極有可能是你父母忌日的份上,就不計較了。
向浔這樣想着,接過鐵鏟開始挖土。沒多久,他就察覺到鐵鏟尖碰到了什麼堅硬的東西。
他也懶得繼續挖了,直接将那東西隔空取到手中。低頭一看,是一個長條狀的鋁合金盒子,便直接遞給斯樂。
青年接過盒子,并沒有打開,道,“行了,我們走。”
向浔沒有應,他注視着地上的玫瑰,伸手去碰了碰,“這花,莫不是什麼變異植物?”
他的手掌剛觸碰到花瓣,就被突然冒出來的獠牙咬了一口。
沒破皮,隻是微微有些刺痛。果然植随主性,外表多麼無害,内裡就多麼兇殘。
青年故作驚訝,“啊!隻是一朵小花而已。”
“能讓S級異能者感覺到疼的花,怎麼着,也評得上B級了吧。”向浔冷聲道。
雖說他放下了對斯樂的偏見,但該有的警惕心還是有的,不可能把出現變故前性格已經定型了的高危險分子,當成外冷内熱無害純粹的小孩。
“A級變異玫瑰,獠牙有毒,可以瞬間令B級喪屍斃命。離開箱子後可以紮根生活在被污染的土壤中,智商相當于一二歲的小孩。它可汲取喪屍體内能量生存,子體并不具有繁殖力,壽命在八九年左右,安全性很高。”斯樂解釋道。
“哦?A級,還安全性高?”向浔就差在臉上寫滿“懷疑”二字。
“因為,我掌握了A級玫瑰的弱點。它最脆弱的地方—母體,被牢牢地掌握在人類手中。隻要玫瑰有一絲失控的迹象,就會被摧毀。還有,這次嘗試,是經過了許可……”
一天有二十四小時,除去睡覺工作各八個小時外,斯樂還有八個小時。
這段時間裡,一日三餐,洗漱上廁所等雜務,還要占一部分去。但他硬生生借助不算寬裕的瑣碎時間,研究了變異植物,A級喪屍晶核,并取得了一些成果。
變異玫瑰原本的等級是D級,隻比變異含羞草強一點。但在剔除了輻射物質的A級晶核的催化下,在短短時間内迅速長大,由D晉級成A。
斯樂敏銳的察覺到,變異植物的進化空間可能遠遠大于人類,隻不過由于漫長的生長周期,目前來看天賦和能力并不凸顯。
他的話這次是真的,沒有在騙向浔。
利用變異植物來抗衡喪屍和魚怪,就目前而言,是研究中心的研究課題之一。隻可惜,一個人在同一時間,隻能加入一個部門。
斯樂壓下心底微微的不滿。他沖向浔彎了彎丹鳳眼,霎那間枝頭雪融,梅花初綻,美不勝收。
“你的弱點是什麼?告訴我。也許我會交付一點信任呢?”
微涼低啞的聲音有着天然的令理智潰敗的魔力,如深海引誘船員陷入迷途的海妖歌聲。
向浔心頭一顫,不知是因那一笑,還是因聽到的話。
好在他沒被美色沖昏頭腦,還能意識到話語裡直白的試探,并予以反擊,“你的算計太大聲了,吵到我的耳朵了。”
斯樂見魚兒不上鈎,也沒什麼挫敗感。他就是随口一說,哄不到是正常的,哄到就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