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罷，待他死後，那四人絕不會讓沈舒雲好過。沈舒雲視他為賤民，在那些人眼裡，沈舒雲又何嘗不命賤呢。

身體很痛，血液不停地從嘴裡湧出，他垂下頭，已經痛的沒有力氣了。

江辭阖眼，所有的感知都在消退，身體的溫度一點點流失，最後，終于是連痛都感覺不到了。

袖帶中的玉佩光芒消失，餘下的碎片竟是沒有了一點光澤，真和路邊的假玉沒什麼區别了。

沈舒雲看着江辭逐漸失去意識的面容，下意識地後退兩步，直到江辭的頭無力地垂下，她才掐着手心，命翠玉去探一下鼻息。

翠玉彎腰，微顫着将手伸了過去，試探完，立刻退回了沈舒雲身邊。

“小...小姐，他死了。”

“是嗎，那就好。”沈舒雲臉上現出瘋狂的笑意，隻要江辭活着一天，她就永遠陷在此人的陰影裡。

不親眼看着江辭去死，她怕半夜都會從噩夢中驚醒。江辭活着，就永遠沒有她的出頭之日，明明隻是一個男人而已。

“這是沈家的地牢，交代看守牢房的人閉緊嘴巴。”

“是，小姐。”

江辭有些渾噩地飄在半空，看着沈舒雲一行人遠去，他想要跟上，卻根本做不到。

大腦好像塞了太多東西，一時間消化不了，他掙紮着飄了許久，仍離不開太遠，腦子遲鈍地轉了轉，才确定，他根本沒有辦法離開自己的屍體超過三米。

他委屈地蜷縮着，飄在自己的右上方幹脆不動了。

兩個時辰後，地牢又來了新的訪客。

“少爺，那個騙子服毒自盡了，實在晦氣，讓家仆随便扔到亂葬崗就好，何必屈尊來看。”

“哐啷！”帶着鎖鍊的鎖被拿了下去，一個滿身清冷之意的男子走了進來。

沈輕鴻看着血迹斑斑的牢房，眉頭微蹙。

“少爺，有什麼事您吩咐小的來就好。”跟過來的地牢頭頭點頭哈腰，掐媚地彎腰說着話。

“你們對他用過刑。”沈輕鴻神色淡淡，可看向牢頭的眼神卻極具威懾力。

“這，這個騙子他不願意交出城防圖，我們也是沒辦法啊。”

“是嗎？”沈輕鴻帶着嘲意地輕笑一聲，“我明明說過，我會查清楚事情真相，城防圖根本就沒有失竊。”

“不然，他怎麼可能隻被關在我們沈家地牢裡。”

“啊？”牢頭陪着笑，滿臉疑惑，不知道沈少爺對這個騙子什麼想法，“這個，這個，小人不知啊。”

沈輕鴻眼睫微垂，知道這牢頭不過是奉命行事。江辭身份暴露後，想要得到他的人太多，怨恨他的人也不少，一時半會兒根本就查不出幕後指使。

“我一人在這裡待會兒，你先出去候着。”

“是，是，小的這就出去。”牢頭點頭哈腰地離開，不敢有一點疑問。

沈輕鴻邁步，緩緩走到已經有些僵硬的屍體前，蹲下身，将那髒污的黑發順到耳後，看着那熟悉的顔如舜華的稚嫩面容，眼中滿是悲憫。

若不是為了江辭，他應是仍然在外雲遊，施針救人，做一閑雲野鶴，這王孫貴族的龌龊他本就不想多看一眼。

自他母親與父親和離，帶襁褓中的他離開，已是有十八年了。

他其實，很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知道江辭當初接近他索要信物是為了什麼。

在修習了各類武功絕學的他面前，所有的僞裝本就是徒勞，更何況，江辭穿着女裝出現在自己面前時，演技實在拙劣。

他隻是無所謂這沈家的身份，既然江辭要，他便給了。

他安靜地保存着這個秘密，卻不想，終還是，被人揭露，害了江辭一條性命。

“我記得，你很喜歡狗尾巴草，我帶你去看。”

沈輕鴻将江辭從破舊薄被中抱了出來，把他蜷縮着的微僵的身體展開。

脫下月白色外袍，他輕輕地将外衣蓋在江辭滿是傷痕的身體上，這才彎腰将人抱起，一步步向着牢外走去。

江辭飄在半空，好奇地伸手戳了戳沈輕鴻微垂的眼睫，戳了個空。

有些混沌的大腦告訴他，這個人他認識。

他被牽引着出了牢房，看着沈輕鴻震懾衆人，将他帶出了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