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辭似是氣急,眼中的憤怒哀傷要溢出來一般,“你,我是沈家人,你憑什麼如此管我?”
謝庭軒又換了條手帕擦去臉上的墨水,他神色陰鹜道:“沈...二公子,你信不信我能讓沈家放棄你,畢竟你也知道自己的處境。”
“希望我下次來,沈二公子識趣些。”
話落,他再難忍受身上的髒污一般,眼中恨恨,煩悶地揮袖轉身離去,他可是花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克制住自己。要是賤民,就是髒了他的靴子,他也一定會将人亂棍打死來洩憤。
江辭維持着哀傷的神色,目送謝庭軒出了院子,這才忍不住,連忙趴在石桌空着的一角,痛快地笑了起來,那肩膀一抖一抖,不知情的人看了還以為他在哭呢。
不枉他為了攢那麼一大木盆的洗墨水,從上午就開始抄經,抄了厚厚一摞,這次潑出去,可真是一點沒歪,哈哈!
他就知道謝庭軒這狗都不如的東西,性情暴戾會忍不住發火。要不是謝庭軒忙着撕那厚厚一摞經文,他哪裡能潑得着呢。
墨竹作為知情者和籌備者,看着謝世子滿頭墨水離開,也是痛快萬分,面上卻半分不顯。他看着趴着笑的公子,又看了看門外暗暗往裡看的謝家仆,不動聲色地上前,彎腰為公子斟了一杯涼茶。
“他哭了...哭了多久?”
謝庭軒換好一身金絲勾勒的黑袍,正坐在前堂,聽屬下彙報,心間仍有些火氣,聽到沈辭哭了,他不由得挑眉問了起來。
“足足一刻鐘,是遮着眼睛讓那個小厮扶着回後院的。”彎着腰的下屬如實禀告道。
謝庭軒勾起一抹肆意的笑來,臉上現出一絲惡意與憐憫來,心間的火氣是徹底散了,“既如此,你們都注意着院内的動靜,他若是再敢抄經,我就...撕了他的經書,砸了他的燈,讓他再留不下一絲念想。”
“是,世子殿下。”
時間流轉,不知不覺已經是要入冬了,山上的空氣似是都要凍住了,江辭終于落了個清淨。
他披着厚厚的雪白大氅,看着那翻騰的雲霧,心煩意亂地揉了揉眉頭。在這幾個月裡,他時刻緊繃着,與四人交鋒,雖是撈到了不少銀子和玉,可身心也實在是疲憊至極。
“阿辭。”
聽到來人的聲音,等在這裡的江辭欣喜地轉過身去,眼中滿是沈輕鴻帶笑的面容。
他迫不及待地說道:“輕鴻,你來了,我送的銀子和藥材還夠用嗎?那些百姓可好?”
沈輕鴻淡淡地笑了,面上那冰冷的線條仿佛也有了溫度,“多虧了阿辭,我...寺裡收留了很多流民病患,大家都能吃上藥。”
“阿辭讓我買的糧食也派上大用了,今年南邊一個郡縣被淹了,那些失去家園的百姓流落到别的地方...我也捐糧食給寺裡救濟災民了。”
實際上,他是把所有的災民都收攏到了自己手下,有太多人推着他,他不得不在最終結局到來之前拼命的積蓄實力,即使道現在,他仍然感覺,自己在這座皇城面前無比渺小。
“那就好。”江辭歎氣,“聽說北方還有旱災和蠻族擄掠,活着真是太不容易了。”
他本來是想儲備糧食的,可世道變得太快,以後歸以後,他又哪能現在就看着流離失所的百姓眼睜睜餓死。
“阿辭,”沈輕鴻牽起江辭的手,感受着那冰涼的溫度,皺起眉頭來,“你既憂心他人,為何不多顧一下自己。”
他将手探到手腕處,把起脈來,臉色沉了下去,“阿辭,你身子虛了很多,已經有些寒氣入腑的征兆,快些回去。”
江辭心虛地被沈輕鴻牽着往回走,他承認自己是造作了一點,這兩天才換上厚衣。
可他也沒想到,自己堂堂一個大男子竟如此不抗寒啊,明明以前冬天穿着薄衫都沒問題,都怪山上的空氣太冷了。
放着炭盆的裡間,江辭被按在被子裡,硬生生灌了一碗去風寒的湯藥。他苦的皺起眉頭,就着沈輕鴻的手吃了一顆蜜餞,才好許多。
沈輕鴻坐在床邊,用濕帕子擦了擦手,看着江辭仍帶着天真的面容,認真地問道:“阿辭,你有沒有想過脫離這個假身份,離開這裡?我可以幫你。”
江辭一愣,看着沈輕鴻不作假的神色,倒也想了一會兒,可是想到靈泉空間裡壘了幾百層高的藥草,一百多箱金銀和玉,還有那顆毒藥和每月月初送來的緩解藥物,不由得苦笑,現在跑他還不得被追殺到天涯海角,躲到地縫裡都得被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