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高高擡手,指着那隐有雷聲的昏暗天空,厲聲道:“人生在世,若隻知躲躲藏藏,苟且偷生,我和蝼蟻又有什麼區别!倒不如來一道雷劈死我算了!”
江辭心中隐約有一種恐慌,他來到這個世界,好像有什麼亂了套,一種無形的恐懼逼近他,扼住他的喉嚨,讓他不敢放下警惕之心,更迫切地想要了解更多。
“轟隆!”隐有雷聲作響,雨下得更大了些。
“阿辭!”沈輕鴻一把将江辭的手拽下來,把人緊緊箍在懷裡,同一時間,用腳尖将門合上。
“你别吓我!”感受着懷裡的溫暖,沈輕鴻聲音發顫,他的心從來沒有跳的如此快過,快的有些恐慌,“你要留,留下便是,以後别這樣了,我...會攔住你。”我會害怕。
他終是改了最後幾個字,掩蓋住自己的軟弱。誰又知道,當江辭指着天說出那番話時,他有多害怕,這是他唯一的真心的朋友,他是真的害怕失去江辭。
江辭感受着沈輕鴻微顫的身體,想要将人推開的手頓了頓,最後放了下去,他像是被困在看不清的迷霧裡,隻能逞強地呆在原地想要看清,他該問男主那表弟的事嗎,可是又好像沒有那麼熟。他承認他并不了解男主。
他隻能淡淡道:“明日面具給我,你就離開吧。”
“可...你一個人...”沈輕鴻仍是有些擔憂。
江辭不再忍耐,一把将人推開,冷冷道:“柳明也在,隻是我讓他休憩去了,不要再說這種話了。”
沈輕鴻這才想起江辭身邊的小厮,他心情煩亂下,竟一時将人忘了。
他臉上現出些微歉意的神色來:“是我口誤,阿辭,無論皇宮發生什麼,你一定不要沖動,我很快就回來。”
江辭看了沈輕鴻一眼,輕輕應了一聲。
“既然要離開,我多灌兩個水囊讓你帶着,碰上疫病總能緩解一番,畢竟你那藥還沒給病重的人單獨試過。”
沈輕鴻眼中露出暖意,輕聲道:“多謝阿辭,若碰到尚有救之人,我也會去将人帶回去救治的。”
......
老皇帝盤坐在繡着祥雲的蒲團上,神色看不分明,聲音蒼老沙啞,他意味不明地問道:“太子死了,四公主來告罪了?”
“是的,陛下!”大太監彎腰跪在一旁,神情戰戰兢兢,聲音有些發顫,“四...四公主找了四個鄉野大夫,沒成想那幾個大夫竟是庸醫,不僅治死了太子,還成功跑路了,實在...實在是喪盡天良,無君無父啊!”
“宣她進來!”老皇帝随意地盤坐着,聽完,神态絲毫未動,眼皮子微拉下,半阖着,“等會兒,給我拿張空白的聖旨來,太子葬禮後就立五皇子為太子吧!”
他就知道當初大兒子的死不簡單,果然,他說要放弘烨那小子出來,六兒子也沒了。不過,反正江山不在他手裡亡了就行,除了女兒不行,他不是很在乎誰當太子。
過兩天還是多派些人去看守二兒子吧,那逆子,讓他活着已經是他所給予的最大的寬容。一輩子也别想出來。
大太監聽令退下,很快一陣冷香飄進殿内,穿着一身素白衣衫的四公主進來了。
“砰!”地一聲,殷芷容跪在地上,用手帕捂着嘴,眼眶通紅,臉色哀凄地看着老皇帝。
“六弟...他死了,是女兒疏忽,竟讓庸醫害了阿弟性命,還請父皇責罰。”
語罷,她痛哭出聲,肩膀一顫一顫地,梨花帶雨的模樣甚是脆弱美麗。
老皇帝恍惚間仿佛又看見了當年那個讓他着迷,讓他瘋狂的女人,隻是,想到那佛堂,他眼中閃過一絲恨意,沒有人可以枉顧他的愛意。
看着那相似的容貌,他終究還是心軟了,畢竟那女人已經付出了代價。
“就責罰你為小六辦好葬禮,抓到那幾個膽敢謀害皇子的庸醫,誅了他們九族吧。”
“多謝父皇!”殷芷容将驚訝掩下,聲音細弱發顫,低着頭道,“我一定不會辜負父皇的期望的。”
老皇帝有些不耐了,輕聲道:“好了,就這樣,退下吧!沒事莫要過來。”
“是,女兒告退。”殷芷容顫着身子被丫鬟扶起,小聲抽泣着離開了大殿。
她眼中閃着銳利的光,按照殷弘烨的說法,她穿上母妃最愛的白衫,裝作一副柔弱的模樣,竟是真的輕飄飄地就被放過了。
要知道以往她若是和兄弟産生了沖突,父皇從不會向着她,隻是事後會予她補償。當初大皇子之死,她的七妹卷進去了,都被勒令去山上清修不得下山,從而不堪受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