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很繁華。一座四層小樓立在最繁華的中央街道,樓身一面向外,綴着的六角燈籠,繪着各色美人起舞的圖案,輕薄的綢紗,下垂的柔布随風飄起,若隐若現。
遠比街道上的明亮,照得三裡外都是白晝般,是難以找錯地的。門口三五人成群,合歡團扇半掩面,招呼着過往的路人,熏香入鼻,惹得林栒揉了揉鼻子,癢。
“喲,小道長今日來找哪位姐姐呀”執着團扇的纖纖細手,招呼着二人,和旁邊的姐妹打量着。
“聽說這兒有位仙女姐姐,唱歌很好聽,前來看看”眯着眼,笑着回答女子,林栒既沒有輕蔑也無緊張和羞澀。
“哎呀呀,還以為小道長是來找我呢,既然不是,可真讓人傷心啊”白色手絹擦着眼角,傷心模樣,旁邊林椼懷疑弟弟是不是辜負了人家。
“怎麼會呢,是我不好,讓姐姐這麼美的人傷心呢”懊惱着。林椼并未出聲,因為,不熟。
“呵呵呵,小道長可真會哄人”倚着姐妹,笑的紅色牡丹輕顫,春風細雨。
“喲,兩位道長今日前來,春滿樓真真是大喜過望啊”門口迎來一豐腴老鸨,脂粉敷面,細眉紅唇,搖曳着走向二人。
這老鸨也是細人,林栒二人的裝扮,和平鎮無人不曉,上林府弟子雖不嚴戒女色,但至少是沒有哪個敢大搖大擺入這門的。二人既如此不遮掩,宗内身份地位必定都是上上等,都是做生意的,豈能不明白。
“快快快裡面請,裡面請,馬上就是楓月表演了,不多不少,二位道長來的可剛剛好”不顧路人與姑娘的小聲讨論,馬上迎着二人入樓。
“蔓歡姐這可客氣了,我們慕名來聽楓月姑娘一曲”熟門熟路的跟着老鸨,裡面可别有洞天,一樓四四方方,規規矩矩,長寬約莫20丈,大門對面有美人起舞,妙曼身影,伴随着賓客的歡呼聲,熱鬧景象。
“有錢啊”林栒如是想到,一二樓都是觀賞區,呈井字的四座小樓圍起中央空地,上方也不用擔心雨天擾興,因為,它居然用蟬洌來封頂!!!想當初為了讓紫藤順利爬上門前的架子,期待花期時紫藤如雨。
但最終,林栒不得不拿墨竹搭了架子,因為蟬洌實在是太太太難找了,它是用紅泥與熏木汁液混合燒築,前者在和平鎮随意挖,隻要不去莊稼地裡胡鏟,無人在意。後者林栒在三青森林守了三年多,最後小樹葬身獸口,連根拔起,剩下土坑面面相觑。
蟬洌透明且清澈,雨火不侵不熔,白天豔陽時,光透過它,還會折射出蟬翼般大小的色彩,随時間和光影的移動,樓内滿是鮮豔。
“好!!!”一舞閉,賓客往台前投擲了花朵,金銀雙色,花心綴着寶石,清脆聲音回響。
有錢!真有錢!!!
“二位道長坐這兒,位置最佳”,老鸨引着,小二手腳也輕快,端着茶酒小菜就來了,十分會來事。
“那不打擾兩位道長了,有事招呼阿寶就行”拍着小二的肩膀,也不多留。
位置的确甚好,一樓牆角,但看得出來這位置價格不菲,畢竟旁邊也就兩三桌,與不遠處相比,略微......冷清。
“哥,喝茶”熟路的林某人,倒着茶水,酒是不敢喝的。
“嗯”端正而坐的林椼,雖并未多看,大體也知道這地格局和情況。
四方格局,一二樓皆是看台,樓上滿座,僅有這處還剩三四桌,有人預定了。樓道内側、房間裡,充斥着各種聲音,有女子纖細婉轉的聲音,有小厮匆忙趕路的腳步聲,為客人準備好美酒和飯菜。
大多是普通的客人,夜晚的漆黑,被花樓的燈火所遮蓋,到處都是光亮的,除了内心深處潛藏的一切。
舞姬們已經離開,台下的小厮升起深紅色幕布,隐隐約約可見幾位婀娜的女子緩緩上台。
嗯?有人。
還是個道行不淺的,女子?
“奇了怪了”神識裡,那人包裹在粉色的霧氣中,看似溫柔無害,卻将身旁三尺内的氣息,割得片片垂列,像碎落的鏡塊般淩厲,透着光卻也蟄伏在暗處,猝不及防撕咬一口。
“人走了”目光依舊落在中央的林椼,提醒着。
“嗯”側身左手支着腦袋,離開了宗門,沒有師尊和大伯的日子裡,林栒是将一身儀态落的完完全全。
“這姑娘聲音真好聽,要是帶回宗門,想必祀堂的長老,能笑開花”聽着美妙的歌聲,林栒已經想到要替宗門招攬人才了。也沒在意,身上加起來也就幾兩碎銀。
“是個不錯的想法”沒有不解沒有戲谑也沒有否定。林椼也想到了,祀堂,雖平時不常接觸,隻有隆重的儀式時,着着華麗的衣服,在安魂曲中,唱着祀歌。
但,出門在外,如果有一位擅長安魂的人,捉鬼滅傀也會順利得多。
“荷花十裡,清風鑒水,明月天依~”不知覺,台上的美人已經歌一曲。
起身,抱起古琴,盈盈一鞠躬,退下後台。
不再回望充滿那掌聲和喝彩的地方,也沒有人會看見美人眼底的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