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約定,每天周景清要來沈家兩個時辰。
上午一個時辰,下午一個時辰。
這會兒正好到了用午膳的時候,沈二娘是個心腸軟的,留了周景清下來用飯。
虎頭是不敢在周家吃東西的,否則回去就要挨揍,隻等吃了飯以後再來。
“虎頭娘也是個一毛不拔的主兒。”
沈婆子是這麼評價的。沈嬌見過虎頭娘幾次,也是個厲害的女人,生的就是一副爽利模樣,隻是瞧她不順眼,老覺得沈家想占自家便宜。
其實沈家的午飯也很是普通,不過就是幾個菜窩窩頭。
雖說今年年景好,收成多,可這會兒還沒到年關了,後頭用銀子的地方多了去了,沈婆子都巴不得能将一片銅闆掰成兩塊花。
和之前周景清帶去田埂裡硬啃的窩窩頭不一樣,沈家的窩窩頭用料精細一些,窩窩頭更加松軟,帶着一股子面香味兒,裡頭還夾了沈二娘自己腌制的鹹菜。
腌鹹菜也是一門本事,每家每戶的鹹菜味兒總是不一樣的,就算是一樣的步驟,有些人做出來的就是格外好吃些。
沈二娘就是這個人。
若是連基本吃食都難以下咽的話,沈嬌如今想的就不是怎麼讓沈家過好日子,而是怎麼重新投個好胎了。
“這兒還剩了一個窩窩頭,你拿回去給周娘子吃吧,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
周景清回去的時候,沈二娘又往他手裡塞了個窩窩頭。
這點兒東西不算什麼,況且她也是從自己的口糧裡省出來的,沈婆子就算發現了也不會多說些什麼。
沈二娘清楚自己這個婆婆的性子,雖說嘴巴厲害了點,卻不是個愛磋磨人的性子。
周景清回去以後發生了什麼沈家人不知道,隻是等到了晚上回去的時候,沈二娘又留他下來用飯周景清卻怎麼也不同意了。
沈嬌一眼就看出來,這定然是中午回去的時候被周寡婦訓斥了一頓,覺得他白吃了沈家的東西。
她有點不太明白周寡婦的心思,人都快餓死了,還計較這些做什麼?就連她這樣的人到了這個身體裡也要入鄉随俗,先将就把日子過下去,再謀劃些别的事情。
或許周寡婦心裡還憋着一口氣,不甘于如今的日子又無力再做些什麼吧。
沈嬌一邊支着小腦袋,一邊盯着沈二狗将今兒個周景清留下來的幾個大字一一寫完,沈二狗是半點懶都不敢偷,冷汗都落下來了。
他沒有紙筆,隻能拿樹枝在地上先寫寫畫畫,隻等後頭熟悉了再在紙上寫。
“該死的腌臜老貨,沒皮沒臉的玩意兒,還真以為自己是個東西了,我呸!”
沈婆子罵罵咧咧的推開院門,手裡拿着的糧食袋子原封不動的帶了回來,身後還跟着臉色不好看的沈大郎和沈二郎。
過幾日便是王家送糧食上去的日子,沈婆子今兒個特地數好了銅闆,帶着兩個兒子一起去王家送糧食。
卻沒想到因着前幾日紅頭繩的事情,王婆子記恨沈家,這會兒給沈婆子鬧了好一通沒臉,非說沈家人來得晚了,送不了,還要晚幾日。
縣裡對收糧的事情看的很緊,若是晚了時辰是要受罰的。
“娘也别怪我這做媳婦的多嘴了,娘何必要招惹王家的人呢?現在倒好了,王家不松口,這糧怎麼送到城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