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嬌站在了周景清的前面,像所有好奇的小孩一樣湊上前去看哪個米鬥。這幅樣子就像個調皮的小姑娘,倒是沒有什麼違和的地方,卻把那官差吓得渾身冒冷汗,不自覺的往後退了好幾步,捏着米鬥的手都抖了一下。
“用自己私造的米鬥不會被罰嗎?”
沈嬌的聲音很輕,但是落在官差的耳朵裡卻有千斤重。
這會兒雖然人沒有方才人多,但是後頭還排着幾個等着交糧稅的人。
他沒想到居然會有人看出他米鬥有不對勁的地方,那些家中有米鬥的大戶人家前兩日都已經交完糧稅了,這會兒來交糧稅的大都是城外村戶人家,官差笃定了這些人是看不出米鬥有問題的,沒想到卻在一個小女娃身上栽了跟頭。
不過瞧着沈嬌刻意壓低了聲音,顯然也沒有把事情鬧大的意思,官差強自鎮定下來,故作不耐煩的又稱量了一遍沈家的糧。
“哎喲真是對不住,方才手抖,露了尖沒量準,這會兒看了是正好的。”官差在沈家和周家的名錄下頭做了個幾号,擺擺手打發幾人離開,“行了,沈家和周家是吧,給你們兩家記上了,走吧!”
“唉,謝謝差爺,謝謝差爺!”
周圍很嘈雜,周景清和沈二郎都沒聽到沈嬌說的話,隻以為是那官差順手多量了一遍,隻有那個官差看着沈嬌一行人離開的背影,心中依舊是七上八下如同擂鼓,生怕這個小姑娘突然轉頭當着衆人的面将這事兒扯出來。
不過好在沈嬌一直也沒有回頭。
槍打出頭鳥,沈嬌不願意做這隻鳥。
沈家如今的情況,得罪了這些官差不會有什麼好下場,就算自己捏住了這官差的把柄,可他當真被定了罪難道不會魚死網破拉沈家人一起下水麼?
沈嬌從來都是一個自私的人,在不關系切身利益的情況下,她可以是菩薩一樣的善人。
且剛才沈二郎被為難的時候,那麼多看熱鬧的人有哪怕一個人站出來幫沈二郎說話麼?
沈嬌心中沒有一點兒波瀾,自己這個小孩子都能看出來米鬥的事情,那個官差隻要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都絕對不可能再克扣這些交糧稅的人了。
“剛才……”
幾個人已經走出很遠了,周景清突然小聲的叫了一句沈嬌。
“周哥哥想說什麼?”
沈嬌換上一副沒有感情的笑臉,語氣之中帶着試探。
她總要搞清楚周景清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她生平最厭煩的事情就是那些自以為是的濫好人。
犧牲自己成全别人這種事情沈嬌做不出來,但她尊敬這樣的人。
反倒是那些靠犧牲一個人的利益去成全另一個人的濫好人,沈嬌能走多遠走多遠。
她的眼神直視着周景清,謹慎的考究。
面前的這個人……是哪種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