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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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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頌想到這人又免不了生氣,郁悶的思緒卻忽然被摘星閣東側的一家小酒鋪吸引。

“明彰,來幫我把這壇酒搬到貨架上去。”

紅衣女子抱着一壇酒,扶着腰,扯着嗓子叫喚着鋪子裡唯一的男人,蔥白的手指從東頭的架子直指到櫃台後。

正在擦桌子的男子一擡頭,臉色都變了,手忙腳亂地差點被凳子絆了一跤:“哎呦!祖宗你别動你别動!都有身孕了還這樣爬上爬下,放着我來放着我來!”

袁頌從那對賣酒的夫妻身上收回目光,靜靜思索了片刻,想不出這種似曾相識感到底從何而來,更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望着那對夫妻油然生出一股豔羨。

他修道多年,已經很少有這樣心境波動的時刻,料想這或許是幻境對他的影響,于是幹脆眼不見為淨,繼續随心所欲地在街道上走。

路過市集,遇見一個抱着稻草棒的小販,攔了他去路,指着稻草棒頂的糖葫蘆,熱絡地叫他公子,問他要不要買串糖葫蘆。

袁頌雖出生西蜀,但自小口味卻并不喜辣,反而嗜甜。

可西蜀的山楂果口感偏澀,做出來的糖葫蘆自然也并不好吃,他在極年幼時,嘗過一串,留下了此物味道不佳的印象,等上了天門山,對這種民間孩童的零食就更加沒了興趣。

袁頌搖了搖頭,拒絕道:“你這東西不好。”

小販:“怎麼個不好法?”

袁頌想說這山楂果一看就是酸澀的,可不知怎地,話到了嘴邊,脫口而出的卻是别的理由:“個頭太小,裡頭的核你們又不取掉,吃起來很麻煩的。”

小販不高興地皺起眉,顯然是在嫌他事多,抱怨道:“公子,你怎地吃個糖葫蘆也這樣挑剔?這種爛大街的零食,誰愛做得那麼細緻?像你這樣的客人我可伺候不起!”

袁頌:“……”

是啊,到底是誰愛做得那樣細緻,到底又是誰這般挑剔難伺候?

袁頌怔怔地望着小販離開的身影久久不能回神。

他顯然受着幻境的影響已經越大,需要盡快離開。

可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了一戶世家門前。

氣派的大家宅邸,門前兩隻威風凜凜的石獅子,門楣上書“袁府”二字。

他覺得自己像在做夢,眼前的一切都熟悉到令他頭痛欲裂,正出神間,已有門旁的小厮一臉驚喜地迎上來,熱情地對着他作揖,叫他“公子”。

“公子,你可算是回來啦!”

袁頌被一衆人簇擁入府,世家大族風雅古韻的九曲回廊裡,迎面而來的所有仆從在看到他之後,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裡的事情,恭敬垂手喚他“公子”。

他路過一座亭前種了梅樹的祠堂,最後進入一間栽了青松的書房,書房門前的空地上,一個眉目清秀的小書童捧着幾卷畫軸,無比欣喜地又叫了他一聲“公子”,乍一看,這人的五官甚至與街上酒鋪中那位名叫“明彰”的掌櫃有幾分相似。

袁頌靜靜地觀察着這個“袁府”中的一切,直到書房的門自身後虛掩,房中光線昏暗,唯有廳堂裡微掩的小窗,透出一縷窄窄的日光,讓偌大一間書房,成為一間無所遁形的囚室,令人無端感覺逼仄、壓抑和鋪天蓋地的無望。

“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少年。”

紫檀木的博古書架後,緩緩走出一個身穿紫衣的中年男人,鬓邊有灰白的銀發,臉上雖有斑駁老态,可眼角眉梢裡令人熟悉的相似感卻撲面而來。

袁在望。

爹爹。

突如其來跳出腦海的兩個信息,還未給他時間驗證,那坐在高堂上的男子,已經率先開口道:“同你般配的世家女子的畫像,爹已經叫人給你準備好了。”

“……”

“挑一個喜歡的,爹擇日就讓人去給你提親。”

袁在望的聲音平和、沉穩,可每一字一頓都在無形中壓迫着他的情緒,讓他覺得出言反抗,都是一件極難的事情——好像他在他面前,習慣了乖順懂事,習慣了不當面違逆他的要求。

隻是袁頌心想,他即已是修道之人,自然也不會在凡間成家,于是就很幹脆地搖了搖頭。

“為何?”

“我既決意奉道,自當了斷塵緣。”

袁在望威嚴地坐在太師椅上,微微揚起下巴,眼中的嘲弄似在責備他冥頑不靈,輕蔑地冷笑了一聲:“你奉的什麼道?”

他是劍修,入的天門道,可要說奉道,門内耳熟能詳的也隻有一條所謂的長生道。

可普天之下,人人都渴望長生,是以“長生”并不是一條他非奉不可的道。

隻是略一遲疑的功夫,袁在望便已經開始發難。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天綱倫常,這才是你該奉的道。”

“聖上根基不穩,天下百姓未能安居樂業,你棄官脫逃,此為不忠。枉顧亡母遺願、不論老父期盼,執意抛姓離家,此為不孝!”

“不忠不孝,這就是你奉的道?”

袁在望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嚯”地一下起身,目眦欲裂地盯着袁頌:“讓你成家立業,是為了你好!世族姻親,開枝散葉,我袁氏才能流芳百世!教了你這麼多年君子仁義,全喂到狗肚子裡!”

袁頌的耳膜被那一聲拍桌的巨響震得嗡嗡作響,怔怔地看着這張同自己七八分像的臉,脫口而出的拒絕像是百年前早有人替他答過一樣。

“可我已經有意中人了!”

袁在望微眯着眼睛,冷冷地打量着他,顯然是不信:“我竟不知,你早起上朝,休沐日在家,連除夕夜都在房中寫奏疏,哪有跟女子接觸的機會?總不至于是家裡哪個下人?”

“……”

“我雖看中門第,卻也不是迂腐之人,如果你真看上哪個丫頭,大可收入房中,做個侍妾,沒必要跟我鬧死鬧活,威脅我甯可舍了族人、出家奉道,也決意不娶……說吧,她是誰,叫什麼名字,是哪戶人家中的小姐?”

袁在望靜靜地看着他,靜靜地等着他的答案。

逼仄的書房裡,壓抑的氛圍裡,連呼吸聲都被無限放大。

“說不出來麼?”

袁在望于高堂裡走下來,一步一步逼至他身前。

袁頌雖然一直認為自己隻不過是這個幻境裡的身外看客,卻在這樣的針鋒相對中,身體發膚的每一寸都開始隐隐作痛。

他有一刻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隻是占了這個名叫“青珩”的人的殼,還是他本來就叫“青珩”,否則為何在面對自稱是他爹的人面前,會感受到這樣鋪天蓋地又絕望至死的痛苦?

他被道德和私欲拉扯,感覺神魂都要被這股左右互搏的力量撕得粉碎。

直到袁在望停在他身前半尺,他終于聽見自己的聲音。

“我心儀于昙華帝姬。”

“誰?”

“真武大帝座下第十二金仙,春神青君之女,昙華帝姬,我心儀她多年,”想到宮觀中那張無數次于他午夜夢回過的臉,袁頌終于擡起頭,不避不讓地迎上了對方的視線,一字一頓地告訴他,“我喜歡的人,是一個神仙。”

“神仙?”

袁在望像是聽見了一個天方夜譚般冷冷嗤了聲,看他的眼神已不再是看親生兒子,倒像是在看一個得了癔症的瘋子。

“我壓根就沒聽說過這世上有什麼昙華帝姬!”

袁頌不能置信地“嚯”地一下睜圓了眼,終于隐隐察覺到,偌大的幻境裡,真正的不合理到底藏在哪裡。

“我竟不知,我親生兒子袁頌,居然是這麼可笑的一個人!”

“既說自己奉道,卻連奉個什麼道也說不清楚!”

“說自己有意中人,卻是個子虛烏有的神仙!”

“明明是一隻隻知道水中撈月的猴子,卻妄圖将所有人當猴耍,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不知道為什麼,“水中撈月”這四個字熟悉得如同當頭棒喝。

隐約間,袁頌甚至覺得眼前袁在望的這張臉在同另一位父親重合,卻又怎麼也想不起對方身份。

他修道多年,早練就一聲泰山崩于前而不亂的心性,可打心眼裡接受不了别人三言兩語抹除她的存在,被激出氣性,直駁昙華帝姬絕非他胡編亂造。

袁在望聽了卻隻是冷笑。

“你一個連道心都沒有凡人,要如何登天尋你那根本不存在的意中人?”

“上天憑什麼叫你一個連初心都沒有的人得償所願?”

“憑什麼?”

“就憑你癡心妄想?”

“就憑你冥頑不靈?”

袁在望忽然伸出手重重推了他一把,袁頌不防備他動手,一時失察,本能地往後跌了一步,撞在了門背上,右手卻不經意觸到了劍架上的長劍。

他下意識将劍從鞘中拔出,鋒利的長劍在昏暗的書房裡,發出争鳴嗡響,震得人耳鼓被針刺一般疼。

他無法将長劍對準袁在望,所以,他隻能将劍橫在自己的脖子上,似乎是要對方不再逼他。

袁在望顯然不認為他會是這樣一個自輕自賤、自行了斷的人,伸手壓着他的劍柄,想用力地朝他頸項割下去,一副要與他不死不休的決然。

“高堂在世,你卻為了一己私欲,要我白發人送黑發人,果然是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畜生!既然你一心求死,我就當沒你這個兒子,不如由我替你動手,一了百了!”

袁頌初時拔劍也隻是本能的自衛,卻沒想到身體鬼使神差,竟出其不意橫劍于頸,好像冥冥之中,有人在熟練地操控他的身體做出這種劣勢的應對,又或者,他不過是在重演那個名與自己同名同姓的世家公子當初的境遇。

隻是他從未想過要在這個幻境中殒命,他還要成仙,他還要去九重天之上,親眼同那人相見。

袁頌隻能被迫舉着劍柄,對抗袁在望往下壓的重力。

直到頸項傳來清晰的痛感,一抹血痕映上了光潔森冷的劍身。

袁在望恨鐵不成鋼的憤怒越逼越近也越咬越緊,手裡的力道加重,像是鐵了心要他身死,無形中的威壓,讓袁頌隻覺得無論是情緒還是力氣,都再難支撐抵抗。

“想不起你的初心,就老老實實地入仕為官,為百姓謀一世福利,為聖上排憂解難,得一個青史留名!”

“想不起你的初心,就乖乖地成家立業,按部就班開枝散葉,廣大我袁氏門楣!”

“想不起你的初心,就斷了那些不可能的念頭,你不過就是個普通的凡人,會生老病死,會輪回轉世!”

“這世上哪有什麼昙華帝姬,你且去街上瞧瞧,可有她的宮觀?你且去路上找個人問問,可有她的信徒?簡直癡人說夢、一派胡言!”

“可我明明有一個很心愛的人,在等我,去娶她!”

袁頌也不知道為什麼,情急之下的反駁幾乎是脫口而出,像一種刻在血脈裡的本能,像是在他輪回的生生世世中,唯一殘存的心願。

可待反應過來,才覺得疑惑——這世上明明根本沒有這樣的一個人。

袁在望眉梢輕擡,冷笑了聲,問:“到底是誰?”

“……”

見他遲疑沉思,袁在望臉上的笑意又冷上了三分,手中下壓的重力卻加了三分!

“根本沒有這樣一個人,分明是你癡心妄想、無中生有!你隻是在自作多情,一切都隻是你一廂情願!”

冰冷的長劍橫在頸上,掌心下那片蛇鱗卻被握得幾欲穿破皮膚。

在這樣咄咄逼人的诘難中,袁頌卻忽然聽見心裡有個聲音在回答。

有的。

明明有這樣一個人的。

她告訴過自己名字的。

不是高高在上的尊稱也不是虛無缥缈的道号,就是一個名字。

一個簡簡單單、返璞歸真的名字。

這個名字在天門山那場花樹千燈裡曾在他的胸腔血脈裡激蕩,百轉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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