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溫覓想到自己在機場時身體的不舒适,了然,她無意識地搖了搖頭,嗓音有些低軟,“還好。”
“好什麼好啊,你都燒得快不省人事了。”
方舒芃将她的手臂撈起跨在脖頸上,扶着她下車,“你撐着點,我們到醫院了。”
溫覓趴在她的肩頭,看到不遠處醫院的大門,她眼皮擡了擡,又落下。後面的事情她記得不太清楚了,醒來時,外面天色已經完全暗淡下來,白熾燈照在頭頂,落下一片白茫茫。
溫覓身子酸軟的厲害,沒有注意到手上還挂着吊瓶,剛要翻身下床,門被人推開。
方舒芃手上還拿着飯盒,看見這一幕立刻叫了聲,“别動!還挂着水呢。”
溫覓手一頓,這才注意到自己手背上還紮着針,因為方才的掙紮動作,已經有些出血。
方舒芃忙放下手裡的盒飯跑過來,盯着她的手看了半天,發現沒出什麼事,這才松了口氣,她擡手點了點溫覓的額頭,恨鐵不成鋼,“你能不能學會好好照顧自己?”
溫覓摸了摸鼻子,讨饒,小聲地軟下嗓音,“我錯啦。”
方舒芃瞪了她一眼,“你說工作時這麼清醒獨立的人,怎麼就在生活方面這麼糊塗呢?生理期忘了也就算了,連自己發高燒都不知道。”
溫覓老實安靜地接受她的數落,看她忙裡忙外,給自己拆開桌上的飯盒。
溫覓聞到熟悉的香味,眼睛不由一亮。
“你最喜歡吃的飯。”
溫覓折騰了一天早餓了,面上卻過意不去的矜持了下,“今天真是太辛苦你了。”
方舒芃哼笑一聲,沒好氣,“少來,趁熱快吃吧。”
溫覓也就是客氣下,說完就拿過飯盒吃了起來。
方舒芃坐在一旁看着她,“你說你這回一趟家,怎麼還折騰出病了?看上去好像還是瘦了點。”
溫覓拿着筷子的手頓了下,眼睫靜靜垂下,白熾燈的照射下,一張小臉白得幾乎透明,明豔的五官柔和溫柔,“溫希病了,我去醫院照看了她幾天。”
方舒芃聽到這個名字,下意識翻了個白眼,“她是真病了,還是裝病故意折騰你呢?”
溫覓吃飯得動作不快不慢,一雙手白淨漂亮,有幾分賞心悅目之感,她嘴裡慢慢嚼着,話說得溫吞,“這次是真病了。”
溫希平常也會有事沒事往家裡打電話,以往都是為了回家編造一些借口,但這次确實是真病了。
不過急性腸胃炎倒也不是多嚴重,溫希本來身體底子就不錯,在醫院挂了幾天水就好得差不多了,她卻偏不想出院,溫父溫母拿她沒辦法,溫覓不可能讓他們勞累,隻好自己留在醫院照顧她。
方舒芃不屑地哼一聲,“溫希本來對你就有意見,她住院那兩天沒少折騰你吧?”
溫覓低頭吃着餐盒裡的飯,額角的碎發順着耳廓滑下,她擡手輕輕撩上去,語氣很清淡,“都過去了。”
方舒芃知道她對溫父溫母心存感激,也正因為此,才對溫希多有容忍,她有意想說什麼,最後卻隻能歎了口氣。
兩人剛吃完飯,方舒芃的手機就響了,她給溫覓遞了個眼神,轉身出去接了電話。
她走後,病房裡也安靜下來,沒多久吊瓶裡的水都下去了,溫覓找護士拔了針,在床上坐了一會,覺得胸口有些悶,便起了身往外走,順着人工通道上了天台。
走廊裡很安靜,隻有她一個人的腳步聲,溫覓輕手推開門,往前走了兩步,微涼的風撲面而來,将她的鬓角的碎發吹起,她緩緩呼了口氣,才覺得胸口的堵悶散了些。
然而才站了不久,忽然聽到另一邊傳來一道低低地輕咳聲,溫覓扭頭看去,那頭擺放着雜亂的箱子,摞得高高的,将她的視線阻擋,依稀能看到那人斜斜地倚在箱子邊,骨節分明的長指夾着一支點燃的煙,煙霧缭繞間,一抹猩紅在黑暗中明明暗暗,襯得那雙手修長漂亮。
溫覓以為是自己打擾了他,轉身便離開,順着樓梯下去時,卻聽到空蕩中響起一陣抽泣聲,混在雜亂的腳步聲中。
沒多久,一個穿着病号服的瘦弱女孩小跑着上來,與溫覓擦肩而過時,擡起濕潤的眼睛看了她一眼。
溫覓站在原地,頓了幾秒。
也許是小姑娘和家人鬧了脾氣,想上去透透氣,發洩情緒。
她這樣想着,擡腳就往下走,然而走了兩步,忽然停住。
溫覓腦海中閃過她擡起的那雙紅紅的眼眶,心底一沉,腳步一旋就往上跑。
她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