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口有些深，血泊泊地流個不停，津率隻專心包紮，不想再跟這個老師說一句話。

粗重呼吸漸漸平複，趙玉低頭看着蹙起一張臉的津率認真地給他包紮，他說道：“這是我女兒在幼兒園獲得獎章。”

津率一時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老師您居然有女兒。”

“她今年6歲，小名就叫月月。”說到女兒，趙玉的眼神變得柔和。

叫月月……怪不得他一直在看月亮……

“那……那她現在？”津率遲疑着問道。

趙玉喉嚨滾動，似乎是不知道從何說起。

“我隻是随便問問，老師你不想說的話……”

“出事那天，我第一時間給家裡打去了電話，”趙玉打斷了津率，他的雙手握緊似乎在極力壓抑着什麼，剛纏好的傷口又滲出血來，“電話響了好幾聲才接通，她哭着跟我說奶奶變得很奇怪突然咬了她……”

那天女兒顫抖的哭聲像是夢魇般時時刻刻在他腦海中回蕩，撕扯着他，折磨着他，讓他夜不能寐日不能安。

他的手無意識地抓緊又松開，仿佛又回到了那天，接完電話後周圍的一切驟變，他親眼看着他最喜歡的一個文靜的女學生瞬間變成了一個瘋子，渾身是血地撲到同桌身上一口口咬掉他的肉，電話裡是瘋狂的砸門聲，眼前是癫狂的學生們，當時的他卻獨自逃命了！

趙玉自虐般地一拳頭砸向窗台，指節變得血肉模糊，不論是做父親，還是做老師，他都不配！

不必繼續說下去津率已經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麼，她抿了抿唇。

“老師，對不起。”

“我隻希望你能明白，我阻止你們并沒有任何私心，我隻想要你們兩個平安。”李玉的頭深深垂下，“我是個失敗的父親，也是個失敗的老師，我既沒能保護好我的女兒，也沒能保護好我的學生，現在我不希望你們兩個再有任何危險。”

他不想再失去任何學生了，他沒做好父親，也沒做好老師，這兩個學生是上天派來讓他贖罪的，他不能再……

“可是我必須離開這裡……”看着趙玉不贊同的神色，津率說道，“我媽還在外面，我得去找她。”

趙玉沉默了半晌，說道：“你在這裡很安全，想必你母親也不想讓你冒險。”

“可是我已經要急瘋了！我要知道我媽在哪，安不安全！”津率說道，“我必須得去找她！”

“你應該好好待在這裡，我是個父親，我比你更能理解作為父母的心情，如果她知道你冒着生命危險去找她她一定不會贊同。”

趙玉說這話時表情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

津率洩了氣，趙玉說的對，津梅一定不會同意她的想法。

半晌，津率轉過身準備離開，隻是她走了兩步突然開口道：“老師，我想你的女兒離開的時候雖然會恐懼，但是因為聽到了家人的聲音，她一定不會孤單。”

趙玉笑了笑，隻當津率在安慰自己：“是嗎……”

津率背對着他，聲音很輕：“就算眼前是死亡，但是隻要能聽到父母的聲音，隻要家人還在，心就不會彷徨，就總會生出勇氣。”

趙玉看向津率，神情微動。

“因為我也是個女兒。”她的鼻頭發酸，落下淚來。

趙玉張了張嘴。

第二天一早。

“津率，你怎麼說服他的，你确定他真同意了嗎？”李梓豪不可置信地反複确認。

“真的，我們都誤會趙老師了，他其實不是那樣的人。”津率滿臉認真地點頭。

李梓豪将信将疑地偷瞄趙玉，他正在往手腳脖子等容易被咬到的地方纏防護，模樣認真不似作假。

“太好了，那我就不用爬窗了。”

津率點點頭。

“趙老師，這麼危險的計劃你怎麼就突然同意了呢！”校長來到趙玉身前說道。

“校長，我在想，我們認為的對孩子們好是真的為了他們好嗎？他們遠比我們想象的要堅強，或許在我們還有能力的時候幫助他們更快适應這個時代，而不是隻想讓他們活在我們的保護下對他們來說更好。”

說完後他沒管校長的反應，自顧自在辦公室轉了一圈，拿了一把厚實的座椅掂了掂，滿意地點點頭。

“好了，大家不要緊張，我們都做了防護，隻要配合得當不會出問題。再确認一下，一會校長敲後門的玻璃負責吸引喪屍，我跟趙老師負責擋住其它喪屍确保隻有一隻喪屍進來，然後津率跟李梓豪一起攻擊喪屍。”甄梨放棄問津率，這孩子口風太緊了，隻一個勁讓她相信趙玉别的什麼也不說，她看向大家，“都明白了嗎！”

“明白！”衆人點點頭。

“好，我們一起加油！”甄梨鼓勁道。

校長站在後門處敲了兩下玻璃，在走廊徘徊的喪屍聽見後仰起頭在空氣中嗅聞了兩下，似乎是沒聞到活人的味道，它們很快又低下了頭繼續徘徊。

“校長你要喊出聲讓他們聽見是人在說話，也不能縮在下面啊，要讓他們看到你。”李梓豪有些無語道。

校長苦着臉站起來，瞪了趙玉一眼，轉過頭猝不及防地跟一隻半張臉血肉模糊，沒有下嘴唇露出了森森白牙的喪屍對上了眼，一瞬間他吓得幾乎要癱在地上。

李梓豪嘿嘿一笑：“校長你快點啊，我們等半天了。”

擦了擦并不存在汗的額角，校長把心一橫，閉上眼睛緊貼着玻璃一邊敲一邊大喊。

很快喪屍們都注意到了這裡，紛紛圍了上來。

甄梨活動了兩下腿腳，然後雙手握住門把手，深吸了一口氣道：“我要開門了！”

津率雙手握緊趙玉掰下來的一小段鐵質衣架，雙腳分開緊張地直視前方，身邊的李梓豪也收起了笑容，神色緊張。

門剛一打開喪屍們就争前恐後地想湧進來，趙玉放進來一隻搖搖晃晃的喪屍後，他跟甄梨二人眼疾手快地舉起凳子立馬攔住了後面的喪屍，同時雙腳蹬地全身用力使勁抵住門。

李梓豪跟津率見狀趕緊用武器朝這個喪屍的腦袋捅去，好在這個喪屍并不太靈活，身材也很矮小，武器深深捅進喪屍的大腦，喪屍軟軟地栽在了地上，兩人有驚無險地解決了這一隻喪屍。

接着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中，津率用鐵棍順着傷口猛砸喪屍的頭，即使暗紅的血濺到了她的臉上雙手也絲毫未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