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北的體溫高得吓人，頸側有個新鮮的針孔，周圍皮膚已經泛青。

“走…”邵北的眼睛勉強睜開一條縫，瞳孔擴散得厲害，“程序…要啟動了……”

越野車的引擎突然轟鳴。林澈擡頭，看到高個子坐在駕駛座，正對着通訊器說什麼。

更遠處，蘇棠且戰且退，被逼到了加油站邊緣。

時間仿佛被拉長。

林澈架起邵北，拼命回憶綠色路線顯示的逃生方向。

就在這時，邵北的手指突然扣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

“聽好…”邵北的嘴唇幾乎沒動，聲音輕得像耳語，“軍事隔離區地下室紅色門禁卡在我……”

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了他。

黑衣人的援兵已經從另一側包抄過來，子彈打在周圍的混凝土地面上，濺起細碎的石子。

林澈拖着邵北退到加油機後面。

金屬機身很快被子彈打得千瘡百孔，汽油汩汩流出，在月光下像一灘黑色的血。

“紅色門禁卡。”林澈重複道，“然後呢？”

邵北的呼吸越來越弱。他的手摸索着碰到林澈脖子上的刺青上，在那個位置輕輕一按。

這不是普通的刺青。這是當初在林澈來到審訊室之前他昏迷的時候，系統給他植入的芯片，脖子上的接入口那裡設計成了刺青的圖案。

林澈的視野突然閃過一片藍光，耳邊響起斷斷續續的機械音：

“安全協議…7…啟動…”

這聲音和平時聽到的系統提示完全不同，更像是某種被壓抑的底層程序。

林澈的頭劇烈疼痛起來，眼前浮現出無數記憶碎片：家裡的歡聲笑語……父母的争吵……穿着校服的邵北…

“記住…”邵北的聲音把他拉回現實，“你看到的不都是真的……”

高個子黑衣人已經下車逼近，武器換成了某種發射器。

林澈知道不能再等了。

他抓起地上的汽油浸透一旁放着的外套，用打火機點燃，猛地扔向漏油的區域。

火牆騰空而起，暫時阻隔了追兵。

林澈拉起邵北，沖向蘇棠的方向。

她正躲在一輛廢棄卡車後面，臉色慘白但眼神清醒。

“計劃有變。”林澈簡短地說，“我們需要那輛越野車。”

蘇棠點頭，從靴筒裡摸出最後一枚手雷：“我知道了……我數到三。”

爆炸聲響起時，林澈已經沖到了最近的黑衣人面前。

那人正要舉槍，卻被邵北突然擡起的腿掃中手腕。

林澈趁機一槍托砸在他太陽穴上，黑衣人倒地時戰術目鏡碎裂，露出下面機械結構的眼眶。

“靠……”蘇棠驚呼，“他們是——”

“不是現在！”林澈打斷她，把邵北塞進搶來的越野車後座。

蘇棠跳上副駕駛，林澈一腳油門沖出了加油站。

後視鏡裡，高個子黑衣人站在火光中，沒有追趕的意思。

他的嘴唇蠕動着，像是在念什麼指令。林澈突然感到耳後的芯片一陣刺痛，差點握不住方向盤。

“他在遠程.啟動程序…”邵北在後座上說，“用信号發射器…紅色按鈕…”

林澈單手掏出發射器按下紅色按鈕。

一陣刺耳的白噪音過後，芯片的刺痛感消失了。

後視鏡裡的高個子似乎受到了幹擾，正按住自己的太陽穴。

“有用！”蘇棠歡呼一聲，随即又因傷痛蜷縮起來。

林澈把油門踩到底。越野車在坑窪的土路上颠簸。

月光透過車窗照在邵北臉上，林澈注意到他的瞳孔已經變成不正常的深藍色。

軍事隔離區的輪廓出現在地平線上。林澈緊握方向盤，腦海中回放着邵北的警告。

他不确定那裡是安全的終點，還是另一個陷阱的開始。

但此刻，這是他唯一的選擇。

“堅持住，”他對着後視鏡說，不知道是在對邵北還是對自己，“我們快到了。”

邵北的嘴角微微上揚，像是想笑卻又力不從心。

他的手指輕輕敲擊座椅，發出三長兩短的摩斯密碼——林澈在大學選修課時學過，意思是“信任。”

越野車沖破隔離區外圍的鐵絲網時，第一縷晨光正刺破雲層。

林澈刺青裡的芯片突然自主激活，投射出一行他從未見過的提示：

【最終驗證程序啟動：倒計時47:59:59】

越野車碾過最後一道鐵絲網的瞬間，邵北的手指突然滑落座椅，在真皮上留下一道帶血的痕迹。

林澈從後視鏡裡看到他的嘴唇動了動，卻隻捕捉到三個無聲的字：“記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