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真正在意你呢?誰願意真正聽你說話呢?
他們在意的是格蘭芬多的勇士,在意的是波特或者莉莉的孩子,在意的是反彈了伏地魔索命咒的那個人。
沒有人在意哈利。
他感覺自己像個幽靈一樣,軟綿綿地、輕飄飄地走回了寝室。
然後他又走了出去,披着隐形衣,在他得到他紅頭發好友的“祝賀”之後。
深夜的霍格沃茲非常安靜,他在地窖門口停頓了一會兒,然後又慢慢走去了魔文教室——這兩個地方正是他新學年除了格蘭芬多塔樓外呆時間最久的地方。
魔文教室裡很幹淨,但哈利知道,前兩周的周末這裡還擺了相當多的道具——雙胞胎在反複嘗試突破年齡界限的方案。
牆上貼的魔文現在看着非常親切——自從斯内普提示了“象形”和“圖畫”後,哈利就像開了竅一般,再沒為識别魔文犯過愁,赫敏為此足有大半天沒有搭理他。但哈利知道,赫敏絕不會因為這個和他生氣,小女巫隻會真心替他高興。
他在魔文教室坐了很久,從斯内普的記憶到鄧布利多的微笑。
他清楚知道自己這條小命能保下來有多麼不容易,背後有多少犧牲和折磨。
而除了這條命,他也幾乎失去了全部,爸爸媽媽、教父、童年、親人……
他在一個與魔法幾乎完全隔絕的環境裡長大,被認為是怪物,有着車禍喪生的父母,被好心的姨媽一家收養,注定會變成一個少年犯。
在他以為這就是他的人生的時候,又被拉入魔法世界,被告知自己是衆望所歸的救世主,有人視他為仇敵,要從死亡的盡頭飛回來殺死他。
為此,他必須要勇敢地、無所畏懼地去面對,從而不讓一些人對此失望;同時又不得不謹慎地、小心地呵護好自己的小命,否則另外一些人可能就會變成白白犧牲的笑話。
他努力地想要做好一切,又絕望地發現他沒法回應每個人的期待。
如果,我沒有出生就好了。
那樣就不會有人為此犧牲,也不會有人因此而備受折磨,更不會有人把虛妄的期待寄托到一個剛剛出生的小嬰兒身上。
可是沒有如果,他現在活着,他不能輕易死去。
背靠魔文教室的落地窗,比同齡人更加瘦小的男孩蜷起雙腿,把自己團成一個小團,慢慢睡着了。
接下來的日子沒有比他想象中好,但也沒有更差。除了赫敏外,似乎再沒有第二個人願意相信他是單純的受害者。
啊,教授們不算,他單純地不想去猜測任何一個教授的真實想法,任何一個。
被嘲諷嘩衆取寵的男孩沒有再當衆發過脾氣或者辯解自己的無辜,他仿佛迅速調整好了自己的狀态,無論是在他看到“波特臭大糞”徽章的時候,還是在他被海格帶着看到那四條火龍的時候。
他平靜地走過城堡的長廊,照例在魔文教室對着魔文發呆,準時到魔藥教授辦公室接受補習,按點出現在格蘭芬多的餐桌旁,偶爾和其他格蘭芬多一起放肆大笑。
他好像什麼都沒變,又好像變了很多,但是沒人知道緣由。麥格隐晦的關心不能,斯内普刻薄的毒液也不能,他頂多在僅剩的好友日益擔憂的目光中拍拍她的手,露出更加誠懇的笑容,表示自己沒有問題。
“這是新的引人注意的方式嗎?哈?”第一個項目前夕,斯内普的防禦術補習,課程差不多結束的時候,哈利聽到男人壓着怒氣,盡量平靜地問。
哈利盯着男人的眼睛,他認真地、不解地問:“這樣不好嗎?”
然後規規矩矩地和男人告别,轉身離開時他聽到身後人暴躁的聲音:“阿不思·鄧布利多!管管你的黃金男孩,他快瘋了!”
這樣多好啊,他和自己說,格蘭芬多得到了值得驕傲的标杆,教授們得到了符合期待的學生,而哈利自己,也還好好活着。
大家都得到了想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