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他打量着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從眼眶到鼻頭紅腫了一大片的男孩：“如果讓民衆知道救世主就像一個沒斷奶的孩子一樣哇哇大哭，或許你明天就會被他們熱心的奶粉罐頭淹沒掉？”

“你答、你答應不叫我，救世主的。”男孩哽咽着說，伴随響亮的抽噎聲。明明從暑假那次開始，這個男人就沒再用“救世主”這個稱呼了。

斯内普雙手抱胸，俯視三年多來都沒怎麼長個子的男孩：“我不得不說，之前你那高尚的、聖人般的、仿佛要自我犧牲的情操，讓我覺得這個稱呼非常适合你，波特先生。”

“你可以叫我哈利嗎，教授？隻是哈利。”仗着自己已經哭成了一隻落水狗，哈利得寸進尺地問出了他想提很久的要求。

“不要得寸進尺！”斯内普轉身，呵斥道：“跟上。”

哈利猶豫了下，他用手背用力擦了擦臉，小聲說：“教授，我可以在這裡多呆一會兒嗎？”

斯内普嫌棄地扭頭打量他，不耐煩道：“不會有人對你評頭論足的，畢竟被霍格沃茲黑漆漆、油膩膩的老蝙蝠罵哭的遠不止一個。現在，跟上！”

頓了下，他狐疑地問：“我假設，你知道你接下來要面對什麼，波特？”

“是的，教授。”哈利扁了扁嘴，決定盡可能貼緊魔藥學教授，以便用他翻飛的袍角遮一遮自己哭花了的臉。

校長室。

寬大的扶手椅上，哈利局促不安地挪動着，仿佛他身下的是魔鬼網而不是厚實舒适的坐墊。

他的對面，是傳聞中的霍格沃茲三巨頭，阿不思·鄧不利多，以及站在他左右兩邊的米勒娃·麥格和西弗勒斯·斯内普。

“你看起來好多了，哈利。”鄧布利多溫和地說，他向哈利推薦說：“來點吃的嗎？霍格沃茲廚房的試吃品，香甜軟糯。我不太和人分享這個，不過，我想你認識他。”老人對着哈利眨了眨眼睛。

“是的，辛迪喜歡研究這些。”哈利腼腆地笑了笑，接過老人手中軟綿綿的點心。

斯内普發出響亮的啧聲。

“梅林啊，你看起來确實好多了。”麥格松了口氣。

哈利有些愧疚，無論如何，他的院長是真的關心着學院裡的每一個學生，而讓這樣一位上了年紀的女士日夜擔憂，這絕不是他的初心。

“我很抱歉，”男孩嗫嚅着，“我隻是覺得，或許那樣是更好的。他們相信是我，也希望我得到勝利。”

“我以為大家會更想要一個厲害、成熟的勇士，而不是，歇斯底裡地發脾氣。”他咬了咬唇，有些難堪地說。

“哦，誰都會那麼想。”哈利驚訝地看到麥格朝天翻了個白眼，但他的院長很快恢複了優雅，“但那和你有什麼關系呢？甚至我恐怕他們中大部分和你都沒有多密切的關系。反而是格蘭傑小姐，我想你有注意到她最近的焦慮不安？”

“我有告訴她我沒事。”哈利不安地說。

“真正和你親近的人會觀察到你的真實狀态，那可不是一句‘沒事’可以糊弄過去的。”麥格頓了下，補充說：“當然，可能韋斯萊先生除外，畢竟他通常連自己的情況都搞不太明白。”

“但我相信，隻要你告訴他們，他們都會非常願意幫助你的。”麥格鼓勵地說。

“我會的。對不起，教授……”哈利低着頭，“謝謝你們。”

片刻的沉默後，鄧布利多溫和的聲音響起：“米勒娃，西弗勒斯，我想你們可以先忙去了，留一點點時間和空間給哈利。”

門關上了。

校長室裡隻剩下了鄧布利多和哈利。

“你想和我聊聊嗎？”等了一小會兒，鄧布利多溫和地問。

“我以為我早就不是個孩子了。”哈利閉了閉眼，再睜開的時候，他帶着血絲的綠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年長的教育者：“你說過，當我做好準備……”

“而你還沒有，”鄧布利多打斷了他，老人藏在鏡片後的眼睛裡帶着一絲痛苦，“還不需要。我很抱歉，哈利。我一直希望你能好好享受霍格沃茲的生活，年輕、快樂、對一切都懷抱好奇與期待，因為我深知你即将要面對的那些。但我同時又非常希望你能快速成長到能面對一切的模樣，同樣因為我深知你最後終究要面對的那些。”

“看，當一個人什麼都想要的時候，他就很容易做錯事情。”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哈利感覺自己聽到了非常深、非常深的痛苦，這份痛苦似乎遠不止是對他。

他動了動嘴，還是沒有問出那個他們彼此都知道答案的殘酷問題。

“你可以原諒我嗎，哈利？”老人輕聲問道，他的目光裡盛滿了慈愛，就像在看自己的小孫子一般：“你還願意繼續信任我嗎？”

“當然！”男孩幾乎要跳起來，“我一直相信您！”

“那麼，我想，第一件事，你可以恢複到西弗勒斯那裡的補習了。”鄧布利多沖他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