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星和灰燼狼從坍塌的山洞裡爬出來的時候,身上好多地方都已經被燒毀,露出大片泛着焦黑的血肉,整個看起來破破爛爛,哪裡還有來時的半點威風。
外面沒有從其他地方圍剿回來的魔獸,隻有熟悉的獵人們。
夏麥爾等幾十名獵人看林星和灰燼狼活着出來松了口氣,一位獵人女士立刻掏出一包高級治療藥粉要敷在一人一狼的傷口上。
這藥粉是救急用的,兌水分散至少可以治愈五個人,但林星渾身都有燒傷,灰燼狼體型又大,一起用是不夠的,于是灰燼狼鼻子拱了一下那個獵人的手,讓她全敷在林星身上。
林星拒絕但灰燼狼眼眸沉沉,不給獵人塗藥的機會。
在這件事情上林星拗不過他,于是那些藥粉都給了一人。
身上湧起清涼之感,那些焦黑的傷口泛起一層溫潤通透的光芒,竟然漸漸地不那麼疼了。
衆人回到森林鎮時,灰燼狼的鼻子還在不斷噴出帶有餘燼的灰煙,像一管壞了的□□。
“歡迎回來!”
“好強好強!真是再次刷新了我的認知!”
“星星姐姐你真是太棒啦!”
燒傷最可怕的地方是傷口發炎感染,林星簡單和大家聊了幾句,就去藥劑鋪買了治療燒傷的藥膏給灰燼狼塗上。
塗完藥,她坐在藥劑鋪院子裡的石凳上,看到有些破舊,爬滿野生藤蔓的栅欄門,又掃過刻着“夏家藥劑鋪”字樣的牌匾,有些出神地看着那塊牌匾上老舊但印記很深的魔獸抓痕。
拎着水壺在小院子裡為草藥澆水的夏英大嬸看林星沉默不語的模樣,直起佝偻的腰準備走過來拍拍林星的肩膀,但想着林星身上也有傷,于是就去屋子裡拿了顆糖。
将糖放到林星的手心裡,夏嬸輕聲問道,“打敗了守關BOSS的大英雄,怎麼悶悶不樂的?”
面對夏嬸帶着關心的話語,林星赧然地撓了撓臉頰,躊躇片刻輕聲還是回道,“其實……我沒有殺死燃血犀牛首領。”
夏嬸意外片刻,沒有批判和發表意見,隻道,“為什麼這樣做呢?”
林星不缺少面對未知的勇氣,所以鮮少猶豫,但舉着武器的那一瞬,她想了很多。
“普通魔獸會有感情嗎?”
在此之前,她認為除了顧雲是特殊的,其他魔獸都是宛若系統設定的程序,都是些毫無感情的殺戮機器,又長的醜,她殺起來就跟玩遊戲一樣毫不心軟。
撫養和保護後代,也不過是因為設定的基因延續的優先級更高,可燃血犀牛首領為什麼會覺得傷心呢?魔獸居然也會流淚。
夏嬸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隻是像回憶般說起了其他的事情,“昨天晚上獵人觀測到燃血犀牛群集結在了一起。”
大家防範守關BOSS會陰險地将所有犀牛群召集到第八區通道圍剿林星,但自始至終,隻有犀牛首領獨自戰鬥,臨死犀牛首領也沒有等到支援大軍。
林星也疑惑過那些犀牛跑哪裡去了,現在可能就會知曉答案。
夏嬸:“直到今天你們剛走,去偵查的獵人才傳回消息,所有燃血犀牛族群都往極北遷徙離開了。”
林星必須要打BOSS,燃血犀牛首領沒有來個魚死網破,而是讓所有族群帶着它的幼崽遷徙離開,甚至地點是離森林鎮最遠的寒冷地帶,隻是沒想到那隻幼崽擔心犀牛首領,不知道用什麼辦法返回了洞穴。
『對您的好感:0/100(應召使命而來)』
應召使命而來,無關喜惡,隻是獨自來履行守關BOSS的職責,甚至是死亡。
黑發的人類少女捏了捏手心,回想舉着武器的那一刻,燃血犀牛首領的眼神讓她想起了地牢裡的灰燼狼。
紅色的眼睛盡顯兇惡,但深處卻透露着屬于智慧的神采。
小犀牛保護母親的堅定态度同樣也讓她想到顧雲,即使受到了傷害,小時候的顧雲是不是也還哭着保護他的母親。
她承認她心軟了。
系統說的是擊敗,在暮色大陸,擊敗不意味着殺死,所以林星刺入燃血犀牛首領的胸口時避開了心髒,然後撒下了一包藥粉給它回了一點血。
解決小犀牛更是簡單,它早已因為超負荷處在虛弱期,林星長矛隻是朝它豐滿的屁股上一戳,它就失去了戰鬥能力,整個昏迷在了大犀牛肚子上。
她必須是要回家的,主線任務是必須要做的。
驅使她刺下去的是感情。
驅使她刺歪的也是感情。
“可它們是我們的死敵,放過它們是不是做錯了?”
夏嬸的臉上露出笑意,“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呢,原來你在糾結這個。”
“星星小丫頭,魔獸與人類從暮色之初就糾纏了無數年了,說死敵也不過是雙方在争奪生存資源,魔獸殺了我們不少人,人類也在殺魔獸成長。”
“不要有負擔,其實不殺BOSS對我們更好。”
林星歪頭,不相信,“真的嗎?”
“當然。嬸嬸可不會騙你,第八區的守關BOSS并不固定,一旦BOSS死了就會有新的族群晉升為守門魔獸,萬一是比燃血犀牛族群更難纏的就糟糕了。現在燃血犀牛首領活着,它受傷這般重,我們至少有了五十年的休息時間和自由進入第七區的權利。”
夏嬸摸摸林星的腦袋,“星星小丫頭,你可以做一切你認為正确的事情。”
林星眼神再次亮了起來,雖然她是黑發黑瞳,但眼神極為明亮,仿佛隐隐燃燒着火焰,洋溢着鮮活生動的情感,“沒有給大家惹事真的太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