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們的眼神交流之間,剛剛還神情麻木的人魚逐漸癫狂起來。
她痛苦地嘶吼着,拾起地上的藤條就往自己的身上抽去,像是感受不到痛似的,鞭鞭見血。
塞西娅企圖試着去奪取她手上的藤條,察覺到人類的靠近,她的眼神頓時充血,染上濃濃的殺意,甩手掙脫海藻的束縛,朝塞西娅毫不留情地揮舞武器。
“你也沒告訴我你們的監獄是擺設啊!我去!”塞西娅敏銳地一個後翻,堪堪躲過攻擊,一個昏昏倒地與人魚族長的咒語瞬間擊中對方,人魚再次虛弱地倒地。
“她從送來的時候就已經這樣了,隻有同族的陪伴才能讓她偶爾清醒。”
“她叫伊瑞,是太平洋的人魚,快二十年前與姐妹的一個打賭,在海面上尋找落單的人類誘惑,從此被囚鎖在人類的牢籠裡,再也沒能逃脫。”
“我們曾試圖将她安置在舒适的居所,但帶給她的是無窮無盡的恐懼,數十年的監禁生活,能給她帶來安全感的隻有黑暗,而枷鎖是她唯一能感受到自己身體還存在的唯一途徑。”
“她的意識很不清醒,在黑暗中與噩夢相伴,隻有痛覺是潛意識裡能保持清醒的方法,在巫師手裡她已經習慣了時不時的鞭打,而回到族群,她隻有靠這種自殘的方式,才能短暫地離開噩夢。”
諾伊斯微微歎了口氣,輕輕揮舞戟尖,人魚的吟唱緩緩圍繞着伊瑞的身體,他有些哀傷地說道,“即使被救了出來,她的生命也即将走到盡頭,不停地生育已經掏空了她的身體,伊瑞隻剩一口氣憋着了。”
“他們都該死!讓他們去死!”伊瑞悠悠轉醒,癫狂地吼道,但她的眼神卻逐漸帶了點清明。
琪莫遊了上去,低聲安慰着伊瑞,她很難不共情這條可憐的人魚,如果不是幸運地被救下,她的妮爾也會是這個下場。
伊瑞還在咒罵着什麼,随着視線的轉移,她突然愣住了,冷漠麻木的眼睛突然泛起了一點淚水。
她掙紮着向前爬去,牢牢抓住塞西娅的手,喃喃道:“卡莉亞,卡莉亞,是你嗎,你回來救我了是不是,你沒忘記我是不是!”
塞西娅隻感覺一陣奇異的感覺,卡莉亞,卡莉亞,那是誰?為什麼會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難道她是?
“不,你不是卡莉亞,卡莉亞不會回來了,她自由了!哈哈哈哈哈哈她自由了!”
塞西娅阻止了一旁試圖解救她的諾伊斯,盯着伊瑞的眼睛,輕聲問,“卡莉亞,她是誰?”
伊瑞怔怔地看着她,沉默了良久,才開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小姑娘。”
“塞西娅。”
“塞西娅,塞西娅,好名字,純潔的潮汐精靈,是她會取的名字。”
胸前的鱗片突然灼燙得驚人,像投向母親懷抱般的飛向了伊瑞,親昵地貼貼她的臉頰,伊瑞突然落下淚來,緊緊地摟住塞西娅,一手抓握着鱗片,痛苦地嗚咽。
“卡莉亞,利亞,利亞,你,你……”
鱗片安慰地蹭蹭她的掌心,她才勉強擡起濕潤的臉龐,仔細端詳着塞西娅。
“你和你的母親長得一點都不像,”她遺憾地歎了口氣,用蹼慢慢地描繪塞西娅的臉。
“但是這兒,”她指了指塞西娅的眼睛,“跟你的母親一模一樣。
“你的眼睛,讓我剛剛覺得就看到了卡莉亞。”
她回憶地閉上了雙眼,講述了一個救贖者與救贖者的關系。
那是她剛剛被關進地獄三年,剛生下第二個孩子,無休止的鞭打和侵犯讓她變得傷痕累累,在又一次用牙咬傷了她所謂的主人後,她的手臂和尾骨被一節節的打斷。
她覺得自己一定是堕入了深淵,黑暗與死亡籠罩着她,她不堪于屈服,種族的驕傲讓她想要與這幫畜生同歸于盡,但她無可奈何,人類殘酷地滅掉了她生的希望,卻又将她從死亡的邊緣拉扯回來,留在這小小的淺池裡苟延殘喘。
在黑暗中,她看到了一個小女孩,一個漂亮非凡的人類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