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昂在教堂藏書室光亮且繪有金紋地闆上抱着書冊蹿來竄去，整理歸類鳥妖打字機中冒出來的紙張，并把各種文書放回原位。

兩隻鳥妖的記錄員在藏書室的中央，都是藍鴉種的，這類鳥妖記憶和模仿能力都超凡脫俗。

“報唱”的那一隻正引頸高叫着，各種音節嘹亮又飛快地從它的的喉嚨中冒出。

乍聽之下仿佛是完全沒有任何規律的咒文，要非常仔細能辨認出，它此時唱的正是伊黎施語，隻不過語速比人類快上三四倍。

“弗蘭西斯·馬肯斯特，亞莉安娜·馬肯斯特與艾夏克·馬肯斯特之三子，于1829年受皇帝陛下聖召參軍往北國……”

它對面的另一隻藍鴉，“打字”的那一隻站在一台古怪的機器上，雙爪配合着它同胞的報唱聲急速上下踩踏機器，機器頂端的紙張因它的踩踏不斷變長，不一會兒這張紙就綴滿花一般的字符從機器上掉下，裡昂連忙小跑上去将其收好，以免……

一條弧線從裡昂眼前劃過，砸中打字鳥妖的腦袋，鳥妖停下動作大聲尖叫。

裡昂定睛一看，一團撸了青黃色鼻涕的草紙。

藍色的大鳥神經質地叫着讓自己的同伴查看有沒有人類可憎的排洩物沾到了自己美麗又嬌貴的羽毛上。

一旁巨大的柱子後面，幾個藏在那裡的人類小孩拿着掃帚和抹布哈哈大笑成一團。

呀……還真是精神充沛的年紀，今天這是第幾次了？裡昂心裡計算着，兩根手指撚着鼻涕紙團走向坐在角落的一個灰黑色的身影。

“很抱歉再次打擾您，卡羅琳修女，”他向那老人打招呼，老修女從畫着不雅插圖的小冊子上擡頭，鷹鈎鼻上挂着一雙精明的眼睛，“孩子們好像又‘打掃完’了。”裡昂毫不羞恥地向修女告年齡不到自己一半的小孩的狀。

“那群小崽子。”卡羅琳修女伸手摸向桌上的酒瓶，狠狠地喝了一大口，“小夥子，叫您那些吵吵嚷嚷的朋友稍等一下吧。”

而後老修女噌地站起，她又瘦又高，但步伐矯健有力，袍子甚至因為動作幅度之大而發出獵獵的聲音。

卡羅琳修女撲向那群酷愛惡作劇的小孩，抄起他們的掃把往他們的屁股上扇去。

“我剛剛說了什麼？”别人都說修士修女是神的牧羊人，但卡羅琳修女更像是神的牧羊犬，祖輩和狼混血的那種，把神的小羊羔們攆得上蹿下跳，“我看你們站了一中午還是不長記性是不是！你！威廉！告訴我，我剛剛——說了——什、麼？”

叫威廉的小胖子吓得大氣都不敢喘，最後隻好帶着哭腔喊，“對不起，嬷嬷！我下次再也不幹啦！”

卡羅琳修女啐了一口，“放屁！你以為我不知道？再來一百次還是一樣，别人話都不用說，沖你勾勾指頭，你又臉上笑開花跑去給他們當翻牆的梯子啦！回去給我抄詩篇三遍！”

“你哪？喬？”她氣勢洶洶地轉向一個金發劉海很長的小男孩，“我說了什麼？”

“再、再亂扔鼻涕就、就……就他媽都給我自己吞下去！”

“說得好！明知故犯給我抄五遍！”

“嬷嬷！”一旁的另一個棕色短發的小孩拉着卡羅琳修女的袍子拼命喊道，“都是我幹的，别罰他們啦！”

哦又是這小孩，裡昂對教團福利院裡這個短發有些粗魯又特别調皮的孩子印象深刻，因為除了這些特征之外……

卡羅琳修女盯着這小孩，把掃帚放到一邊，拍了拍袍子上的灰，“愛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