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嬸,我過來是想告訴你,趕緊收拾箱籠,祖母說,咱們也要提前回京了。”說完,燕盼兒又一溜煙跑了。
這次春獵可真是,是非多呢!
陶夭夭正在下棋,棋盤上黑白色的棋子格外分明。
可現實中的人和事,哪有這樣的簡單明了。
陶夭夭捏着黑子,緩緩放在棋盤上,
所以,是她在燕逸之身上所說所做起了作用?
她的确是有意将燕玖借嶽父吏部尚書之名收買書生,毀她清白,許諾他春闱高中的事告知了燕逸之。隻因她無意中聽到了燕逸之多次尋找燕綏,試圖說服他棄暗投明。
“夫人,您在想什麼?”翠竹端着補品走進來,放在陶夭夭面前,她盯着棋盤發呆,撿起手掌裡的棋子又扔下的樣子,知道她又在想事情,但是她現在有了身孕,憂思過重會傷到身子。
“夫人,您有什麼事可以說出來給我聽,别憋在心裡傷了身體。”
陶夭夭擡眸彎眉,“我沒事,我隻是在理理現在的局勢。”
說到這裡,她看着翠竹不算稚嫩的臉龐,微微轉過頭,正色道,“翠竹,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有些事,你也可以知道。”
“我剛才在想的是,要扳倒燕府,勢必要厘清如今朝堂的局勢,竹韻雅苑的事就是如此。我之前找人查燕府與哪些官員交好,就是為了更清楚,我們的敵人到底是誰。”
初次聽到這話,翠竹眼神有些迷惘,但她知道,夫人獨自奮戰,她不知道能幫多少,但這些夫人想讓她知道,她就要好好聽,至少不能拖夫人的後腿。
翠竹使勁想了想,試探道,“夫人的意思,燕府也站隊了?”
陶夭夭點頭,“燕府大老爺燕忠征,這麼快走到禦史中丞的位置不可能不站隊。”
她捏着棋子的手停住,素日柔和的目光犀利,“也許,一開始他就是晉王的人。”
“不僅如此,燕府和吏部尚書,都是晉王的人。”
翠竹的心尖發顫,“夫人,你的意思是我們複仇的對象,是晉王?!”
晉王可是皇親國戚,不是她們能撼動的。
“也許不用如此。”陶夭夭放下一顆白棋,拿走一顆兩顆三顆黑子,扔進罐子裡,“如果,吏部尚書成為棄子,晉王會棄卒保車,那麼,燕府也能如此。”
翠竹懸着的心七上八下,“那晉王會棄卒嗎?”
赢了幾子,可棋盤上的局勢更加迷離,“現在,已經明了的,燕逸之是中書令的人,也就是官家的人。鄭國公府這樣的,是中立的,不參與朝争,但他們代表世家大族的勢力,是晉王和官家必争的權力。這也是為什麼會出現平妻的情況。”
陶夭夭頓頓,神色凝重,“但最麻煩的是燕綏。從表面上看,他是晉王的義子,為晉王幹了很多髒活。可他與燕府是有仇的,和鄭國公府也有仇。他幫燕子榮,到底為了什麼,真假難辨。”
“二老爺,幫三姑娘!”翠竹駭得差點驚掉了下巴。
看着這絕不像他會幹的事。
陶夭夭甩出來實證,“燕子榮房間裡的五石散和合歡散,不是燕子榮短時期在行宮就能搞到的,她沒有那麼大的能耐。況且,她先前一直希冀于馬球比賽能求官家賜婚,所以,絕對不可能在京城時就準備好。最重要的是,五石散裡有味青栀,隻要碰過的,都會沾染上味道。”
燕綏指尖,就有這個味道。
如果燕子榮背後的推手是他,那麼,這次春闱舞弊案,他又會扮演什麼角色呢!
——
車輪辘辘,壓過同一條山間密林官道,卻已是物是人非,來時,衆人有希冀有歡愉,帶着湊熱鬧和賞花賞春的喜慶,歸途時,卻是灰蒙蒙低沉沉,說狼狽也不為過。
車廂坐上放了厚厚的靠枕,陶夭夭歪在上面,聽燕盼兒繪聲繪色地說着實時更新的最新八卦,
“要說這春闱舞弊案,真的是一波三折、内含乾坤哪。”
“春闱開場半日,竟有考生自己把自己供出來,說他考棚裡有小抄。二嬸,你聽聽,這算什麼,賊喊捉賊是吧!”
燕盼兒特意賣着關子,想看陶夭夭驚訝捧哏的回應,可惜不用她,翠竹早已接上話,“就是呀,這個考生莫不是個傻子!”
說書之人都好這口。
燕盼兒得到了該有的回饋,說得更起勁了,“可不是嘛!考官當時也是這麼想的,直接把那名考生拿了,再叫停了春闱,将所有的考棚裡裡外外搜了個底朝天,還真搜出了十名考生都有作弊之嫌。”
“天哪。”翠竹直接捂住了能塞進雞蛋的嘴巴。
“結果,這十一名考生卻個個喊冤。”
“有什麼冤的,我看,就應該嚴刑拷打,找出幕後指使。”翠竹咬牙切齒,恨不得把這些朝堂蛀蟲拆骨喝血。
燕盼兒見陶夭夭多數都沒什麼反饋,反而翠竹更是同道中人,視線調轉,直接朝翠竹說道,“是呀。可是二叔卻發現,此事另有蹊跷!”
燕逸之是大理寺少卿,他提前回京,也正是為了核查此事,雖然當時春闱還沒開始,但陶夭夭将事情透露給他後,他就已經暗地裡着手在查,卻一直按兵不動,因為他要等春闱之時人贓并獲。
“什麼蹊跷?!”翠竹嘴比腦子快。
陶夭夭也罕有地擡起頭,眼睫微動,在聽她接下來的話。
“二叔發現,有六名考生并非舞弊涉案之人。”
燕盼兒斷斷續續吊人胃口。
“因為那幾名考生的所述所寫與小抄全然不同,而且,文采比小抄高得多,根本就沒必要做小抄。”
“這倒是奇了。”翠竹輕歎疑惑。
燕盼兒此時洋洋得意起來,“這就是二叔高明之處,他發現,這幾名考生有個共同特點,他們所在的号棚,是調換過的。”
“因為,春闱開考那日,考官在檢查号棚時,發現一個号棚的房梁因年久失修,被老鼠咬斷了,修又來不及,就把之後那些考生的号棚都往後挪了一位。”
“那這些人真遭殃了。”翠竹惋惜。
陶夭夭垂下眼眸,想的卻是:他在袒護誰!
——
貢院裡,初一穿過長長的回廊走進一間屋子,對燕綏禀報道,“主子,他們已經查出,因号棚損壞那幾名考生并非參與舞弊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