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曼鹌鹑一樣縮在角落。她正豎起耳朵悄悄聽着動靜。
她今天的運氣很好,劉煜城不在府内。書房裡隻有幾個小姑娘在打掃。
等婢女們嬉笑着打打鬧鬧走出書房,待四下無人,梁曼偷偷溜進去。
劉府内處處裝修的奢華闊氣,他的書房卻可以稱得上是相當簡樸。
左右不過擺幾把禅椅,中央擱一張尋常的桌案。案上倒是各類筆山筆船應有盡有。其後幾列梨花木的書架上,賬本書籍陳列整齊。
牆懸的幾幅畫作,梁曼略微一掃,完全看不出什麼門道。鼻尖嗅到絲縷清冽的淡香。掀開簾幕探出頭,原來後面還有處更大的空間。
裡間密密麻麻擺滿了書架。角落小幾上插着幾朵不起眼的玉蘭,素淨的花瓣上還有透亮的露珠在不起眼的搖動。沉默克制的書房裡,這幾朵花倒顯得古樸可愛起來。
也不知道這個時節是從哪搞來的玉蘭花。
書房十分普通,看起來就和尋常人家一樣。打眼一瞧,看不出任何異樣。
将屋子裡的陳列擺設粗略掃過幾回,她決定先從牆下手。
挂畫挨個掀開,她一個一個磚縫的依次摸過去。好吧,pass,牆上沒暗門。
梁曼又翻找起書架來。電視劇裡的機關大多數是掰一下架子上的哪個擺件或者書,暗道門就當啷一下開了。可裡間的書實在太多,梁曼翻的很不耐煩。
沒一會兒,心裡就泛起了嘀咕,尋思難道劉煜城壓根就沒建什麼暗道?
找了老半天,一無所獲不說還悶出一頭一身汗。梁曼洩氣地走到書案前坐下。心中怒罵,小白臉幹嘛整這麼多沒用的東西!
正不客氣地翹腿癱着,門外卻傳來些聲音。她側耳辨出是狗地主的動靜。梁曼從椅子上一個高蹦起,這才慌了神,暗道壞了壞了。
聲音越來越近,左看右看卻無處可躲,梁曼隻得一矮身鑽到桌子底下。
劉煜城推門而入。
滿臉胡子的老頭跟在他身後連連恭維:“劉老闆可真是個爽快人,好!那就這麼說定了!丁某先在這謝過劉老闆好意!現在隻希望那姓司的别再來搗亂。”
劉煜城淡淡笑道:“丁大人客氣了,這點微不足道的根本算不得什麼。丁大人本就是咱們幾個縣的父母官,劉某得來的一切不全得依仗着大人。至于司大人那邊。大人放心好了,我派人去留意。”
說笑間兩人已跨進書房。劉煜城在案前坐下,擡手從旁拿過幾疊紙。剛低頭從袖口要掏那個螭型玉印,身形卻是一頓。
丁道涵忙探頭詢問:“怎麼了劉老闆,可有哪裡不妥?”猛地一拍大腿,他又恍悟,“哎呀,我忘了劉老闆有潔癖了!可是丁某離得太近了,汗味熏到劉老闆了?”
邊說他後退幾步,扇扇衣袖抽抽鼻子聞,和某種家畜一樣發出響亮的聲音。
劉煜城稍停片刻,含笑道:“無妨。”說着,玉印在紙上摁下。他遞給丁道涵:“如此便可以了。丁大人要小心拿好,萬萬不可讓旁人撿到。”
丁道涵接過,搗頭如蒜:“丁某明白,丁某明白。”
“既然如此,那丁大人慢走。在下還有些家事要處理,就不親自相送了。”劉煜城原地不動,起身對外道:“清荷!”
婢女從遠處快步而來:“奴婢在。劉煜城向丁道涵微微點頭道:“代我送丁大人回府。”
清荷福身應道:“是。丁大人,這邊請。”
丁道涵抱拳:“那劉老闆先忙,在下就不打攪了!改日還請劉老闆賞光,來我府上喝酒!”
“一定一定。丁大人慢走。”
直到丁道涵走遠,劉煜城瞬間收起臉上笑意。他面無表情地踏出幾步,背手冷聲道:“出來。”
梁曼刺溜一下從底下鑽出,她做作地擠出滿臉笑容,捧着臉直嘿嘿賠笑:“哇這麼巧啊劉老爺,咱們又見面啦!你看這個世界有時候它真就是很小,我這剛進來啥也沒幹就碰到你了耶!要不說咱倆還挺有緣…”
劉煜城不聽她胡言亂語,徑直對着門外說:“來人,去把清竹找來。”他根本看也不看梁曼一眼,隻轉回案前不鹹不淡道:“趁這個時間,梁姑娘還是趕緊編一個好聽的借口,免得清竹一會罰的更重。”
這些日子的相處裡,梁曼早已經将清竹當成自己人了。她明白又是自己惹了事拖累别人,慌地隻知道手足無措大聲喊:“我剛才什麼也沒聽到。真的!我其實睡着了,一點也沒看到你們在做什麼!最重要的是我壓根也不知道那個丁大人是幹啥的呀…我就是我就是實在無聊閑得發慌!剛在府裡随便逛逛,走到這看見你這屋子裡有好多書,所以想進來借幾本看看…我是把清竹打暈了偷偷溜出來的!她什麼都不知道,真的!你别為難她!”
劉煜城完全不理她,自顧自又坐下翻看賬目。
見他冷漠的态度,她更是急,忍不住再度提高聲量:“我說真的!你聽到沒有,真的是我自己溜進來的!而且我剛溜進來就撞見了你,清竹這個時候恐怕還在四處找我呢!…我在你說話呢!喂!你别給我裝聽不到!”
梁曼越說越急,一掌将劉煜城手中的賬本重重拍下。她趴上書桌,面對面扯開嗓惡狠狠大吼:“老娘跟你說話呢,别給我裝聾作啞!”
倉促間,劉煜城沒來得及躲開。兩個人一下子離得很近,近到可以看清對方的眼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