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定要梁曼用幾個詞語來形容單湛,那這幾個詞語一定是:流裡流氣,沒皮沒臉,邋裡邋遢和吊兒郎當。
但是在單湛眼中,梁曼的這幾個詞語翻譯過來的意思卻是:玩世不恭,狂放不羁,不拘小節和恣意潇灑。
等幾人正式啟程上路之後,梁曼漸漸的實在有些不想理那個姓單的了。甚至心裡開始後悔答應和他一起走了。
因為這個人真的是太自來熟了,或者說,他實在太吵了!
這一路上,他真是一刻不停地在她耳邊念叨。一會講講這附近的酒樓特産,一會又扯他曾在這裡和許卓把什麼派的小閣主及一幫喽啰全打趴下,最後更是不依不饒地非纏着問她是何方人士,年歲幾何。
梁曼剛開始還耐着性子勉強應和,但一聽他明裡暗裡地打探自己的事,她心裡就很不舒服。可當她沉着臉質疑他,不是說走镖的不問多餘的事嗎,他就狡黠地擠着眼睛辯解:“我們這難道還不算朋友了嗎?我根本都不打算收你任何費用了。”
梁曼很想豪邁的将銀子摔到他臉上讓他公事公辦,可惜她此時确實囊中羞澀,因此隻能别過臉去不回應他的套近乎。
見梁曼不肯搭理他,他就自顧自地開始自我介紹:“老許他二十有四,我比他稍長幾天,對他來說勉強算得上是大哥。看你年紀也不大,你也可以喊我一聲單大哥。我們倆都是晉南本地人,自小都學習我父親自創的青花刀法。不是我吹,雖然不敢說我父親的這套刀法在武林中最厲害,但以我們老許的本事,他當年騰出空去參加武林大會的話,太初峰那個小子還真不一定能穩坐江湖第一。”
梁曼不理他吹的牛,挑挑眉驚訝道:“你才二十四,你們倆同齡?看起來是真不像。”這麼說都是含蓄了,她都沒好意思說你倆看起來根本就是差輩了。
單湛尴尬地抓抓臉上胡子:“嗨,這次出門太急忘了打理了。你等着,等我回頭找地方去拾掇拾掇,包管我比老許那個小白臉俊朗多了。有機會我得讓你好好看看,誰才是真正的晉南玉面小郎君。”
許卓卻對他們說的任何話都沒有反應,自顧自地背着刀腰闆筆直地騎馬走在最前面。
梁曼問道:“為什麼他背着刀,你卻沒有,你們倆不是都習刀法嗎?”
單湛得意地笑了:“既然我們兄弟兩個都來走這趟镖,哪還用的上兩個都出手?兩人隻背一把刀,用着才正正好。”
梁曼嗤之以鼻:“說的這麼好聽,不就是因為你嫌背着刀累嗎?”
他被這麼直接戳穿了也不害臊,單湛嘿嘿笑着又把話題轉了回去:“那我都已經自報家門了,你也該講講你自己了吧?”
眼看沒有辦法再推阻,梁曼便含糊地回答:“我叫梁曼,今年二十,來自…呃,一個小地方,我說了你也不知道。”
單湛卻還是不依不饒地追問:“小地方是哪?哪裡算小地方?沒事,你就直接告訴我就行,你單大哥這些年走南闖北的,多小的地方我都去過。”
梁曼被他翻來覆去問地實在煩了,終于忍不住瞪着眼睛大吼:“老娘來自東北!黑龍江!齊齊哈爾!怎麼,這兒你也去過嗎!”
單湛被吼得整個人都向後仰去。他趕緊扶着缰繩穩住自己,心虛地小聲道:“齊齊哈爾…黑龍江…?我好像還真沒去過…哎,等等!”他眼睛馬上又亮起來,“東北,你說的東北應該就是指上京是吧?上京可不就是在東北邊嘛!你要說上京的話,那我可去過呀!”
梁曼懶得和他解釋,自顧自地騎馬往前走。單湛又開始在後面喋喋不休地念叨:“上京可是個好地方呀。當年我和老許還小的時候,我父親曾經帶我們倆去上京玩過。那家夥,那個地方可真不愧是天子腳下!那個繁華,那個氣派,咱們晉南怕是再過十年也趕不上!”說着他話鋒一轉,忍不住繼續問,“不過你個上京的姑娘怎麼還跑到這麼個偏遠小地方看病,難道上京都沒有人能解得了你的毒嗎?”
邊說他邊輕拍了下馬屁股追上梁曼,锲而不舍地追問:“話說你這個毒是怎麼得的?誰這麼陰險惡毒,對你個沒有武功的小姑娘下手啊?他下毒是不是為了不想讓你找郎君?還有你的家人呢?他們在哪兒,他們怎麼不陪你一起啊?就放你自己一個人在外面行走,他們不擔心嗎?”
一連串刺耳的問題将梁曼質問得胸口疼痛不已。她猛地勒住馬停下來,深呼吸平複住心情。過了片刻,她盯着單湛,一字一頓地從鬥笠下傳出些許顫抖的聲音:“你再多嘴一句,我就馬上自己走,我不需要你了。”
單湛這才看出她情緒不對,趕緊乖乖地合掌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千萬别往心裡去呀。我保證!我保證不再多嘴了!”
但是才過了一會,這個厚臉皮就又忘了自己剛才的話,笑嘻嘻地倒騎在馬上枕着頭道:“哎,你怎麼不問問我去榆芙谷給朋友看什麼病?”
梁曼原本不想搭理他,但一考慮自己剛才說的話好像稍微有點重了,她也不想旅途剛開始就搞得幾個臨時夥伴之間太生分,就耐着性子歎口氣:“那你說說吧,你去榆芙谷要給你的朋友看什麼病?”
一聽梁曼接了他的茬,單湛立刻來了精神。他趕緊從馬上坐起,湊過來小心翼翼地朝前面馬上那個背着刀的人影擠擠眼睛努努嘴,故作神秘地說:“不瞞你說,我去榆芙谷就是想給老許看看嗓子的。”
說着還歎口氣,老神在在地解釋:“我這個兄弟啊,什麼都好,就是練武練得太癡了。除了練武以外其他的什麼事都不關心,連話都幾乎不怎麼說了。我曾經給他算過,他現在幾乎五天内說話都不會超過百來個字。像這樣老不說話我都怕他嗓子長死了,這次前來,我也是想去榆芙谷看看,看看他這種啞病還有沒有辦法治……”
話還沒說完,不知從哪飛來一塊小石子,精準無比地打在單湛□□的馬腿上。馬兒一受驚,嘶叫着猛地揚起前蹄。
單湛一時不備,被驚馬一蹄子狠狠甩下去。他摔坐在地上捂着屁股對前面的人大罵:“他娘的你這人怎麼還偷聽别人講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