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莎的眼睛又清又亮:“我走回去呀,阿什博恩小姐!”
萊拉想都沒想:“我和你一起走!”
瑪莎吓了一跳,手臂卻很穩當,一滴水沒有潑出來。
瑪莎:“小姐,你怎麼能走到我們那樣的村子裡去呢?小姐,你不能,你這樣的小姐應該是坐着馬車走的!”
萊拉:“我自己有腳,而且院長趕你走是不公正的,我會給你一份新的工作,你可以給我當貼身女仆。”
瑪莎把臉盆擱在梳妝台上,不可思議地用手指指自己:“你說我嗎?阿什博恩小姐,我可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廚房女仆啊,要不是最近病倒的仆人太多,我都不會被派來服侍你的,小姐。”
萊拉握住她的手:“我覺得你完全可以勝任我的貼身女仆這一職責,我馬上給你寫一張字條,證明你受雇于我。”
萊拉從自己的儲物櫃拿出錢袋,排開十個亮閃閃的先令銀币:“這是你的,瑪莎。”
瑪莎不敢接:“這是幹什麼啊,小姐!修道院的嬷嬷們一周給我五個先令呢,我不缺錢用。”
萊拉:“她們很快就不會給你工錢了,瑪莎,現在你是我的女仆,我會給你工錢的,而且比修道院給的更多。”
瑪莎:“我要做什麼呢?”
萊拉:“帶我離開這個地方。”
萊拉閉上眼睛,伸手碰到頭巾的繩結,解開,然後又松開黑色頭繩,滿頭長發披在肩上。
萊拉:“我受夠了,我讨厭修道院,我要走!”
瑪莎:“阿什博恩小姐,你是要回家嗎?”
瑪莎結結巴巴地說,她隻能想到這一個可能性,修道院的小姐們幾乎從不回家,除非她們生了重病或者家人要死了。小姐們連聖誕節都在修道院裡過。
瑪莎:“阿什博恩小姐,你馬上就到離開修道院的年紀了,為什麼這個時候突然要走呢?你的父母很快就來接你了。”
萊拉:“我受夠了,我今天晚上就走,因為我是自由的,瑪莎!”
瑪莎走近一步:“阿什博恩小姐,我們先洗漱吧。”
萊拉的視線越過盆裡的水,直接看到瑪莎的眼睛,小女仆對她笑了一下。
瑪莎:“院長嬷嬷說我不該撒謊,可是她也把檸檬果凍從菜單裡取消了,我們成功救了全部學生的命,你還給了我一份很好的工作。我很高興。這一切都是多麼好啊!”
萊拉:“謝謝你,你今天晚上和我一起走嗎,還是明天早上按照嬷嬷要求的時間離開?”
瑪莎快活地說:“我當然是和小姐一起了!現在是小姐給我工錢,讓我做你的貼身女仆啊!阿什博恩小姐,我還沒有做過貼身女仆呢,我一直都是和廚房裡的鍋碗瓢盆打交道,還有抹布和水桶。”
兩個人說走就走,萊拉迅速地扒下來一身的修道院學生制服,打開自己的衣櫃,裡面是另外兩套一模一樣的修道院制服,還有三套差不多的冬季制服。
萊拉苦笑:“沒有衣服啊。”
不過自己的衣服還是有的,萊拉找出來一條黑色拉毛小花的絲絨連衣裙,雖說也是黑的,但是這條裙子比修道院制服好看多了。
萊拉換上裙子:“我怎麼樣?”
瑪莎仰慕地伸手摸了摸上面的小花:“好軟的料子啊,它真漂亮!”
萊拉不打算穿着修道院的制服逃跑,這身衣服一穿出去,等于說昭告天下:看,這是一個逃學的姑娘。
這條裙子沒有口袋,萊拉于是找來針線筐,像給制服裙縫上口袋一樣,也給這一條裙子縫上口袋,然後把東西全都轉移過去。
包括小刀,塞西利亞的日記,印了呂西安手印的信紙,還有錢袋。
萊拉想了想,把錢袋裡的沙弗林金币全都拿出來,也藏在裙子的口袋裡,錢袋裡隻留着銀币和銅子。
在萊拉做這些準備的時候,瑪莎回到仆人宿舍帶來她的行李,是一個很小很輕的包裹,她同樣解開了頭巾,相較于萊拉,她的發質不好,幹枯發黃。
瑪莎從床上抱起一張毛毯:“我們帶上它吧,帶着毯子,你就不會冷了。”
瑪莎踮起腳為萊拉披上毛毯。
萊拉:“那麼你呢,晚上會冷的。”
瑪莎:“我無所謂的呀。”
萊拉默默從衣櫃裡取出一件鬥篷給瑪莎圍上:“給你鬥篷。”
風刮起來了,像是夜晚的哭叫。
萊拉想起來第一個夜晚,想起來塞西利亞的哭泣。
瑪莎低着頭不說話,手縮在圍裙口袋裡,她忽然把手伸出來攤開,裡面是皺巴巴的紅緞帶。
瑪莎:“這是你用來綁阿加莎嬷嬷的繩子,我後來趁嬷嬷們不注意,把繩子拿回來了。”我想這是你的東西,阿什博恩小姐。”
萊拉用手指撫過緞子發帶,皺紋撫不平了,塞西利亞的生命也不複存在了。
萊拉:“謝謝你,瑪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