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中心城的大門穿行而過,進入的便是一片鋼鐵鑄就的銀白色叢林,摩天大廈間點綴穿插的綠植懸浮半空,它們紮根在工業雕琢的夢幻山野,耀眼的朝陽灑下,總能掩蓋所有潮濕的角落。
今天上午的第一節課是物理,物理班上課的教室是一片夢幻的藍色,頭頂閃爍着璀璨的銀河光帶,腳下是月光輕拂的海,習涿到的時候路予同和木潇兩人已經占好了座位。
“老大,你看。”路予同說着,從手環上調出了課外輔導的分數排名面闆,“群狼”課題後顯示着已完成的狀态。
“老大,老大,快看,咱們幾個去了的人都加了5分,這還是我第一次課外輔導加5分呢。”
“哦,是嘛。”習涿敷衍地回應着,畢竟一次性加5分對他來說,實在算不上什麼稀奇的事。
教室裡幾乎坐滿了人,物理一向是華高特的招牌,很少有人會缺席。
雖然上次習涿與何辭之間發生了不小的摩擦,也解開了很多誤會,但他們三個旁聽班的人依然被拒絕在人流之外,遠遠地坐在教室的最後一排。
他們三個顯然也早都習慣了這樣,各自玩各自的絲毫不受影響。
距離上課還有一點時間,班級裡一大半人臉上都架着一副輕薄的眼鏡,那是登陸極現時的狀态。
就連習涿旁邊的木潇也在戴着眼鏡一直傻笑個不停,在華高特這群眼高于頂的人中,都能獲得如此高概率的好感度,足以見得這款虛拟現實系統的成功。
極現官方發布的眼鏡上,同步配備骨傳導耳機,因此,無論在什麼樣的場合登陸,都能做到良好的靜音狀态。
一直到物理老師塵凡從前門走進來,大家才陸續依依不舍地摘下了眼鏡。
感覺到老師進來之後,習涿才剛一擡頭,發現,塵凡直接站在了他的面前。
他們三個坐在最後一排,距離教室前門的位置至少是幾十米,而從塵凡走進教室到習涿擡起頭,最多不過兩秒鐘時間。
塵凡就站在離習涿最近的位置,眼神意味不明地打量着習涿,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移開了視線,然後緩慢開口說:
“今天,學習‘幻象分身’。”
塵凡話音剛落,隻見一道微弱的淡藍色光束從他身上閃出,極速射向了教室最前方的位置,随後,淡藍色光束落定的地方,另一個塵凡的身影憑空出現。
不僅如此,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教室四個最邊緣的角落裡,分别又出現了四個“塵凡”。
“虛虛實實,真真假假,自己的眼睛最是不能相信。”
塵凡一邊說着,一邊走回到了教室前方,其他四個散落在角落裡的分身也随着他的步調,跟着往教室的前方彙合。
那幾個分身神态各異,走路時雖然大體步調相似,卻各自都保留着自己的小動作,活靈活現,栩栩如生,當“他們”彙集在一處的時候,就完全真假難辨了。
這正是華高特最為之驕傲的物理課,永遠在颠覆現代科學的邊界,試圖重現神祇的造詣。
“好。”
塵凡随意的一個擡手,一旁的五個分身立即又變成淡藍色光束回到了他的身體。
“這是‘幻象分身’施展時,相應的電子幹擾觸發過程,以及光學成像的模拟路徑,重點是其中各個環節的數據細節,你們先看,稍後進行實操練習。”
随着塵凡的話音響起,一段3D全息影像自他身後出現,晦澀而繁雜的衆多專業術語,密密麻麻的變化數據,開始揭示幻象分身背後真正的秘密。
教室裡漸漸傳出了嘈雜的交談聲,座位上一面又一面個人全息面闆接連豎起,五花八門的記筆記方式開始亮相。
這時,塵凡總是習慣性地走到一處遠離衆人的角落,然後,低頭看向自己腳下緩緩流動的海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塵凡是那種不修邊幅的人,一頭微微卷曲的深棕色短發總是亂蓬蓬的,華高特的學生們很少能看到他把胡子全部刮幹淨的模樣,他話少而嚴厲,從不帶任何首飾,常穿着棕色毛線質感的上衣。
但那一雙被月光浸透的眼睛卻是憂傷的,他的眼睛其實很好看,嚴厲時像陳年的烈酒,沉默時是傍晚綿延的晚霞。
幻象分身的實操教程到了最為關鍵的後半段,習涿強行提起來的精神已經快要支撐不住了,物理班的技能确實是厲害,施展起來讓人眼花缭亂。
但這種純靠理解作用原理,然後硬記各種公式、各種細節數據的科目實在是不适合他,能勉強跟着看懂教程都算是超常發揮了。
反而是木潇,每次一到物理課上,簡直就跟換了個人一樣,那認真的樣子,總給人一種他就是華高特正數第一的錯覺,結果,一到實操演示的時候,又充滿了努力一文不值的蠢感。
教程播放完塵凡走了回來,他簡單掃了一眼座位上的衆人後,徑直走到了一處熟悉的位置,叫出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何辭。”
全院公認的,物理老師塵凡最愛的大寶貝。
何辭起來幹脆利落當場就施展出了兩個分身,一個在他自己座位旁不遠的地方,一個竟然直接出現在了教室的後方,而同時控制着兩個遠近距離不一分身的何辭,看起來依然十分輕松自如。
隻是,目前兩個分身的影像與本人相比靈活度稍差了一些,不過,能夠在如此短的時間内複刻教程操作,已經是很了不起的表現了。
塵凡看着何辭的眼中滿是贊許,絲毫不加掩飾的欣賞,學院各科均排名第一的何辭也實在擔得起。
接下來的時間裡,是學生們的自行實操練習,塵凡會始終站在一旁,觀看大家的施展情況,偶爾遇到幾個正值瓶頸期的人,會主動上前幫忙講解疏導,剩下其他差得比較多的,則默認沒有任何拯救的必要。
很快,教室裡就開始了群魔亂舞,人鬼不分,整個物理課再次在一片雞飛狗跳中結束。
折騰到最後,一個分身也沒能施展出來的習涿和木潇兩人滿頭大汗,對比旁邊的路予同,人家已經和另一個自己熱火朝天地聊到物種進化論了。
果然,努力在天賦面前一文不值。
下課鈴響起的一瞬間,習涿和木潇兩個人立馬跟逃命似的跑了出去。
“‘蓮花蜜茶’走不走?”習涿提議道。
“走走走,好長時間都沒喝到了,可是想死我了。”路予同興奮着說完,已經先一步走在了前面。
“好,走!”木潇應和着,追了過去。
蓮花蜜茶是華高特的特産,如此珍稀美味隻有華高特唯一的一間小賣部裡有賣,小賣部的位置在巨型蓮花底端,光照角度絕佳的一間小木屋裡,小木屋自帶一片布置講究的小院。
這樣的木屋與院落都是古早時期才會流行的風格,在一片現代科技的造物中尤為突兀,但當這裡是華高特的時候,所有的不合理也就顯得正常多了。
“不會吧!關門了?二叔又不在?”走在最前方的路予同,一臉絕望的停在了小院門口。
“呵~二叔這店開的好啊,一年裡大半年的時間都不在,得,又白跑了一趟。”習涿隻好原地轉身,說話間已經在往回走了。
“真不知道二叔這樣的人當時是怎麼混進華高特的,多好的地理位置啊,近水樓台,結果他光占着位置,人幹脆來都不來,真是看不明白,你說是不是潇子?”路予同抱怨着對木潇說。
“啊?啊......嗯...對,對,二叔好啊,是,二叔好。”木潇吞吞吐吐地回應道,嘴角抽搐着要笑不笑,臉上表情出奇地反常。
“切,對個屁,潇子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啊?”路予同追問。
“聽了聽了,嘿嘿......”木潇說道,不太聰明地假笑着。
“我看潇子多半是被物理課燒壞腦子了,我現在特别能理解他。”習涿用力揉着自己的後腦勺,邊走邊說。
“哇,有道理啊老大,我就說嘛,我平時那多聰明的一個人啊,萬惡的物理課。”木潇說着,大步上前走到兩人中間,兩條手臂長長伸開又搭在了習涿和路予同的肩膀上。
“怎麼樣,假期前的最後一天了,你們倆放假都有什麼打算啊?”木潇繼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