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發現土壤的用處之後,他們兩個人甚至沒有商讨交流,便一緻選擇了新的通關辦法。
他們兩人的豆芽菜身型越來越大,在boss面前有了更多的主導權,局勢反轉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在boss的肚子上又多開了幾個洞,然後,溜着一邊走一邊往外撒土的boss開始了全圖漫遊。
混亂無邊無際,觸目所及盡是一片破敗,腳踩黑土痕迹一步一步走下去的時候,仿佛沿着時間的軌迹,重新走回到了這片土地最原本的樣子。
當所有雜亂無章的堆砌,全部回歸為厚重的黑色土地時,一張巨大的連枝街區地圖顯現了出來,而在地圖的一角,一束炬火在一片荒蕪的曠野裡燃燒了起來。
那一根點燃的微弱火把,此刻,猶如長夜裡最耀眼的明燈。
葵姨沒有騙習涿,他現在知道該去哪裡找她了。
葵姨說要炸掉極現的大樓,原來,也根本不是一句随口的玩笑。
陽光男孩:謝謝。
下雨天:不必。
道别了「下雨天」,從極現裡退出來的時候,窗外已是一片夕陽西下。
習涿吹着口哨下樓找飯吃的樣子,着實給老鐵吓得夠嗆,還以為年輕人是被遊戲給折磨出毛病了呢。
夜晚尚未來臨,霓虹街區的好戲都還在醞釀之中,習涿趁着天黑前的一點時間,抓緊睡了一覺補足精神。
今晚,可太重要了。
時間差不多之後,習涿騎着老鐵的破爛三輪車,在大叔一臉驚訝的注視下出了門。
遊戲裡地圖上所指的位置他早已爛熟于心,一直來至目标位置附近,他才認出來原來那個地方就在強哥燒烤攤旁邊。
不過,強哥今天沒有出攤,記憶裡熱鬧的一角現在空空蕩蕩,那引着他走來這邊的肉香味,也在秋風裡散的幹幹淨淨。
破爛三輪車最後停下的地方,是一處看上去廢棄了許久的學校。
這裡離極現大樓的位置不近,但視野卻出奇地好,能夠縱覽極現大樓前發生的一切。
極現大樓的門口處,穿梭不停的員工制服被穿成了一條線,一條沒有頭,沒有尾,一直循環往複,不見停歇的線。
華央的人均受教育水平并不低,但是,能夠跻身入上層社會的隻有一小部分。
他們或是在某些領域有着極高的天賦,或是個人創新能力尤為突出,剩下的絕大多數,都将服從于聯盟的定向人才分配,不會擁有太多自由選擇的權利。
随着學術知識的系統化、透明化,以及雲端沉浸式教學的普及,自主學習的風氣逐漸盛行,許多霓虹街區内的學校就此沒落。
廢棄學校的大樓前,一個個空洞而破敗的窗口,如同失去了瞳孔的眼眶,孤獨地伫立在黑夜裡茫然望着遠方,隻有其中一間教室還亮着暖黃色的光,習涿快步走了進去。
校門口遇到了好幾個穿着黑色馬甲,騎着便捷獨輪車的街區修理工匆忙地進進出出,路過習涿身旁時,看他的眼神都透露着不自然的古怪。
習涿全當沒看見,悠哉悠哉地跟着光亮上了二樓,進去之後才發現,這裡原來是一處街區修理工們聚集的站點。
街區修理工,顧名思義就是在街區出現各種問題時,幫助修複的萬能修理工。
他們不隸屬于任何的組織和個人,是完全自發的群體組織。
稱呼他們為萬能修理工并不誇張,隻要是在街區範圍内,大到高樓、橋梁、電網......小到眼鏡、手環、芯片......任何一樣需要修理的東西,隻要有需求有報價,就有人接單解決。
街區修理工是對這群人的統稱,而非職業。
這個組織内的人,用的都是虛拟身份,在雲端社區線上注冊加入,沒有系統教學,沒有入行門檻,靠得都是自己的真本事,以及在特定領域内異于常人的能力。
大家在雲端平台上接單賺錢,工作内容和收入完全透明,無論是需求方,還是修理方,幾乎不會受任何限制,唯有一條街區内約定俗成的鐵律
——信譽。
失去信譽的人,會在某一個晚上悄無聲息地消失在霓虹街區,不會留下任何痕迹。
做了修理工的人,隻要穿上那一件黑色的标志性馬甲,無論去到哪裡都會得到格外的尊重,也算是文明末路上,最後的江湖義氣了。
霓虹街區的暗網集市裡,有許多這樣潛藏在角落裡的站點,它們會為修理工們提供所有可能的便利,也是同行之間線下集會的秘密地。
習涿一身熱烈的紅衣,走在他們之間顯得尤為突兀,他看了一圈并沒有發現葵姨的身影,看來他也需要一位修理工的幫助了。
“我來這裡找葵姨,路怎麼走?”他随口問向了離得最近的大哥。
大哥聽過并沒有回複他,而是轉頭看向了窗邊坐着的,一位大腹便便的人,那人隻露了一小部分的側臉,眼睛一直看着窗外。
“名字?”窗邊人聲音低沉地問,他并未回頭,也無任何其他動作,
然而,從在他開口的那一刻開始,周圍所有的嘈雜都安靜了下來,習涿立即明白了他在這裡的分量。
“習涿。”
在暗夜的最深處,真誠是唯一的語言。
“哈哈哈......”窗邊人忽然笑着轉過頭來,竟然就是燒烤攤上今天曠工了的強哥,“和葵姨早等你半天了。”
“強哥。”習涿也跟着笑了起來,心裡是說不出的親切。
“跟我走吧。”強哥來到習涿身邊,拍了拍習涿的肩膀後,率先走了出去。
“好。”習涿緊跟在強哥身後,沿着二樓昏暗的走廊向更裡面走去。
正行至某一處時,兩側牆壁上一道極其細微的紅外線,倏地輕掃過強哥的瞳孔,一條直通向下的樓梯,在他們正前方悄無聲息地顯現了出來。
樓梯盡頭的地底深處,一扇銀白色的金屬門拉開,習涿見到了一個全然不同的世界。
潔白的空間内,一個等比例縮小的全息極現大樓,懸浮在正中央的位置。
圍繞着它的是一個又一個細分屏幕,身着各色服飾的人穿梭其中不停地推演計算,其中,還有不少穿着極現員工服的人。
包括,慢慢來至習涿面前的葵姨。
“這裡可能沒有你要找的暗鱗,但我們即将要做的事,絕對罪大惡極。”
葵姨依然穿着那身極現保安的工作服,神情是習涿從未見過的認真模樣,她問,“所以,習涿,你還要不要加入?”
曾經照片上溫柔愛笑的女人,剪去了一頭烏黑的長發,人群中一眼就能看見那個瘦小卻幹練的身影,舉手投足間的自信與從容,帶着絕對的領袖氣質。
習涿并沒有立即給出回複,而是走去了大樓模型旁那些閃爍的屏幕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