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機甲，還是脆弱的人類。

習涿還在想為什麼系統可以在這麼短時間内，從剛剛的混亂裡恢複正常，李十三已經直接沖了出去。

赤紅色火焰燃起，碩大的眼球接連炸裂開來，修長的黑色身影在一片純白的走廊内上下翻飛，視線勉強追逐到的殘影，好似在看一幅靈動的潑墨山水畫。

李十三的強悍從來不容質疑，讓習涿出乎意料的是，暗鱗出手竟也有撲空的時候。

某些眼睛在火焰到來的前一秒，有了自動躲閃的行為，它們會将自己隐藏回牆壁裡，再根據情況重新出現。

那樣子就好像......

人的眼睛在火焰靠近時，因害怕本能而地緊閉。

雖然這樣的個例并不多，但這個算法居然可以預判李十三的行為，畢竟，那可是肉眼都無法跟上的恐怖速度。

“警報！警報！”

“察覺到異常攻擊，即将接近自毀系統啟動阈值。”

“警報！”

“達到自毀系統啟動阈值。”

“進入啟動倒計時，5。”

“4。”

“3。”

“......”

“自毀系統啟動。”

李十三對自己還是有清晰認知的，這樣的自毀裝置用來防他，可真是再合适不過了。

不過這人并沒有理會四周接連傳來的警報聲，赤紅色火焰從走廊一邊燒到了另一邊，直到沒有任何一隻眼睛還能睜開後，才算是心滿意足地回到了習涿身邊。

“所以，明年今天就是我們的忌日了嗎？”習涿面無表情地問。

“等我一下。”

李十三說着，不慌不忙地伸手摸了一下自己右耳上戴着的耳飾，習涿這一次看清了，李十三右耳上墜着的，原來是一片銀白色的魚鱗。

“自毀裝置啟動了。”李十三開口，并沒有看向習涿，應該是正在和某人通話。

“沒事，啟動就啟動了吧。”

李十三開了外音，右耳處傳來了一個小男孩清脆的聲音。

“什麼！你說什麼啟動了！”慢了半拍之後，小男孩才反應過來，隻是，這孩子的嗓門實在跟習家小初有一拼。

“喊什麼喊，還有多少時間？”李十三依然不慌不忙地問。

“啟動多久了？”小男孩問。

“一分鐘。”習涿說。

“那還行，還有四分鐘的時間，咦？你旁邊人誰呀，說話聲還挺好聽的，我給你們的那個微型通訊裝置呢？”

“在我這。”習涿回答。

“放手裡等着下崽呢，不是告訴你們往自毀裝置的核心控制機房裡放嗎？還不快去，我要開始幹活了。”

李十三聽完臉色一沉，剛要說話，對方先一步挂斷了通訊。

“微型通訊裝置給我吧。”李十三向習涿伸出了手。

習涿将東西放了上去：“這就老鐵家兒子？”

“嗯，回去我幫你出氣。”

李十三說完，長臂一伸将習涿整個攬進了自己懷裡，一個起落直接來到了最後一扇門前，又輕手輕腳地把人放開了。

暗鱗在門外自上到下走了一圈，接着，李十三長腿擡起重重一踹，門便直接向内倒去。

七秒鐘後，微型通訊裝置已經安然地躺在了核心控制機房裡。

但眼前的這個核心控制機房，卻全然不是他們想象中的樣子，沒有任何準備的習涿，險些嘔吐了出來。

正在運行的機櫃上方，連接着的是一個又一個鮮活的人腦，幾百個碗狀的玻璃器皿内隻有人腦。

所有人腦再通過外接神經彙集于一處，為整個盜版極現雲端提供強大算力，以及遠高于市面内所有智能産物的智慧反應。

怪不得......

怪不得盜版極現内能夠有如此多新奇有趣的交互體驗，那種沉浸式的感覺，那種遊離于想象與現實之間又無比真實的感覺，像極了人在酣睡時，朦胧的夢境。

怪不得走廊牆壁上的眼睛們，會在赤紅色火焰燒過去時觸發預判躲避。

那不過是......人類的眼睛在面對火焰時的本能。

習涿隻是怔怔地看着，眼淚已不知從什麼時候落滿了臉頰，他尚未開口說話，喉嚨便沙啞地發疼。

怎麼能.......

怎麼可以......這樣對待......

怎麼能......

一個溫暖的手掌扶上習涿的臂膀，緩慢靠上來的李十三輕柔地帶着習涿别過了視線，李十三另一個墜在身側的手掌，卻在無聲中握緊了拳頭。

一陣細碎的聲響從房間裡側傳出，被铠甲包裹着的餘商走了出來。

“自毀裝置已經啟動了，這裡面的東西，你們一樣也别想帶出去。”餘商癫狂地嘶吼着，向着習涿和李十三的方向而來。

習涿手掌處的水流碎裂成了一塊又一塊鋒利的冰晶，看向餘商的淺色雙眸，如同栖息在寒潭深處的獸。

“誰都不能活着離開，這裡馬上......”

正在說話的餘商，忽地看見一抹赤紅色火焰飛來，落在了腳下。

“火？哈哈哈......火怎麼可能燒得穿我這身铠甲，哈哈....”

沒有人理會餘商，赤紅色火焰瞬間融化了他的兩條雙腿。

他甚至來不及叫喊，隻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身體消失在火焰裡，最後，連一捧飛灰都不會留下。

塵歸塵，土歸土？

他怎麼配的，這份罪孽無論如何也抵消不了，沒有人能夠替死去的人原諒。

習涿手掌處的寒冰尚未消散，但他已經先一步退出去準備離開了，一旁，李十三特殊的通訊設備裡忽然傳來了聲音。

“不好！頂層核心機房的自毀裝置是獨立的，會提前自爆。”小男孩慌亂地說着。

“還有多久？”李十三問。

“35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