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高特的智能系統又被黑了?那說明華客班今年來新人了。”不知是哪個班路過的人随口嘟囔的一句。
習涿回頭看向身後,李十三半紮着一頭長發,臉頰兩側墜落着幾根編起來的長辮,半邊沐浴在暖黃裡棱角分明的臉龐,猶如烈日輕撫過遙遙群山,一雙漆黑而深邃的眼明顯帶了些弧度,他是在笑,很開心的笑。
即便如此,這種過于幼稚的行為,習涿依然無法和面前的李十三聯系起來,他這時想到的是一句話:
你們華高特白天的時候也開燈嗎?
原來,有人早已經給他放過話了啊,習涿微微低頭,不禁淺笑出了聲。
“來送孩子上學啊?”習涿開口問李十三,他笑意未消,心情莫名地愉悅了起來。
李十三嘴角也彎了起來:“嗯...不全是。”
“人呢?”習涿上前,走到了與李十三并排的位置。
“不知道了。”李十三說着,頭微微傾向習涿的方向,跟着習涿的節奏慢慢走了起來。
“小東西還挺懂得入鄉随俗的嘛。”果然,華客班的人都自帶隐身被動,習涿又問,“那所以,你為什麼會在華高特現身呢?别跟我說你也是新生來入學的。”
“嗯...我...算是吧。”李十三别扭地回答。
“你......”
旁邊忽然竄出來的路予同大叫着,将習涿所有的不可置信打斷一下噎回了喉嚨裡。
“老大!小賣部開門了,二叔回來了!”
路予同說完,跟着人流一起快速俯沖了下去。
這種時候,還能留在原地傻站着的就隻剩剛入學的新生們了,小賣部蓮花蜜茶的魅力從來不接受質疑。
待習涿拖着李十三慢悠悠趕到的時候,小賣部門前的長隊已經排到院子外面了。
蓮花蜜茶的香味從小木屋門前架起的桌子上持續不停地飄着,清甜而淡雅,彌散在空氣裡時,仿佛還帶着華山深處回蕩的輕風。
戴着頭巾的二叔悠閑地卧在一旁的躺椅上假寐,一手随意搖着折扇,一手夾着顆不知是什麼年代的香煙。
二叔根本看也不看桌上盛放着蓮花蜜茶的幾個大玻璃罐,等待領杯子打蜜茶的隊伍依然老老實實,井然有序,學院裡關于小賣部的傳說不多,但卻從來沒聽過有誰敢在這裡放肆。
習涿站在隊伍最末端,眼看着玻璃罐裡的蓮花蜜茶一點一點見了底,嫣紅的薄唇輕啟,被饞嘴的舌尖舔了一遍又一遍,李十三在一旁看着,強忍着不敢笑出聲。
“等我一下。”李十三輕拍了一下習涿的肩膀,說完徑直穿過人流,向着小院後方走了過去。
不一會兒,待李十三再次出現在習涿身後時,手裡已經多了兩大杯新鮮誘人的蓮花蜜茶,杯子容量誇張得至少是标準款的三倍,最慘的路予同隻能幹看着那兩個人,是如何悠哉悠哉地喝完了手裡一大杯蓮花蜜茶的。
規池内外的喧嚣與混亂逐漸塵埃落定,接下來就該是授予所有準新生們學院徽章的時刻了,華高特内的很多事情都很随意,唯獨這一刻是最為莊嚴正式的。
巨蓮頂端花瓣上的學院禮堂,幾乎隻有在這個時候才會派上用場,能夠被授予華高特學院徽章是至高無上的榮耀,無論是新生還是老生都會準時參加,即便是有事在外的人也會全部趕回來,無一缺席。
通向學院禮堂的是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兩端的全息屏幕被分成了一個又一個整齊的隔窗,裡面循環播放的均是那些大家從未謀面,卻耳熟能詳牛逼得不行的校友們,這是學院的榮譽牆,也是每個華高特學生都渴望留下自己痕迹的地方。
禮堂設計類似于一個正在綻放中的煙花,自中心處向外發散,擴大,最裡面一側站着各個班級的老師,外側依次是剛入學的新生,和班級内的其他學生們。
多年傳承,各個班級所屬位置處的顔色也逐漸有了變化:
物理班藍色;化學班彩色;武格班白色;共生班綠色;華客班黑色;旁聽班是點綴在其間熱烈的紅色。
将習初吓哭的共生班老師,此刻正身着一身紅色的長裙立于一片翠綠的盡頭,長衣的兜帽遮住了她的臉,隻看得清一個孤傲的側影。
領取學院徽章的高台位于巨蓮花瓣最邊緣,每個新生都将擁有兩枚專屬的學院徽章,一枚随身攜帶,一枚會從高台處落下,沉入巨蓮下方的池塘之中。
無視任何烈火的學院徽章,一面刻着華高特标志性的蓮花,另一面是學院的四字院訓“為所應為”。
當所有新生全部領取完學院徽章之後,全院師生會在鐘聲的指引下,齊聲宣讀:為所應為。
入夜,随着最後一道鐘聲結束,極緻絢爛的煙花在華高特巨蓮上方炸起,紛亂而燦爛,倒映在蔚藍的夜幕之上,如同碎裂了漫天的璀璨群星,照亮中心城内平和的萬家燈火。
李十三就站在習涿身側,他們肩膀挨着肩膀,李十三身上滾燙的體溫一寸一寸傳來,習涿沒有看見李十三上前去領學院徽章,卻在旁聽班學生名單的末尾發現了他的名字。
習涿依然沒有問出李十三在華高特現身的原因,也許旁聽班更新後的名單會是答案,不然,習涿沒法解釋自己為什麼又是坐李十三車回的家。
這種不适的反應,一直延續到在他們三個人的旁聽班小狗窩裡再次見到李十三。
習慣了晚到的習涿在這天一反常态地早早出了門,可等他到了旁聽班的時候,李十三已經等在了那裡。
連枝街區極現集團分公司的事情鬧得不小,華高特卻頂着各方壓力給出了自己的态度,院方直接将這件事發布成了自己課外輔導的課題,取名為“盜”。
并直接給習涿加了五分,魏羽飛和燕歌各加了兩分,課題公告裡還發布了聯盟在收繳實驗結果裡的發現,宣稱未來霓虹街區的管制會有新的推進。
“涿光山-鳛鳛魚”的課題依然在課外輔導第一位,最開始在學生間讨論的熱度還算高的,不知什麼時候課題資料更新了一張長着十個翅膀的小魚後,衆人一下子沒了興趣,以為是共生班内部的活。
習涿在手環裡把華高特的各類學生名單翻了個遍,除了旁聽班的學生名單外,死活就是再找不出一個李十三的名字。
“你是走後門進來的吧?”習涿邊走邊問。
“嗯。”李十三老實回答。
“誰的後門?”
“院長吧。”
“華高特沒有院長。”
“......”
“還是說你可以跟那隻胖成了球的鶴說話?”習涿指着落在他們面前的仙鶴。
“可以。”李十三面不改色。
習涿實在從李十三那一張臉上找不到任何說謊的痕迹,那既然李十三這麼配合有問必答的話,他還有一件事很想知道。
“你認識況野嗎?”
“不認識。”
......好吧,關于況野的事情,習涿他們三個這幾天反複翻查過了,況野确實不在華高特的學生名單裡,不過,最近剛好是新生開學,學院裡倒是有不少關于冒名頂替别人入學的傳言。
習涿聽聽也就算了,這裡可是華高特啊,哪有那麼容易說頂替就頂替。
“習老闆!”
兩個人正迎面走在去自習室的路上,燕尾青看到習涿後,張牙舞爪地就要往過跑,一身炫彩的衣服拉開,滿身滿口袋都是奇奇怪怪的小藥丸。
“習老闆,最近新出的一批,怎麼樣,試試不?”
這邊不等習涿開口,李十三已經一個眼神射了過去。
燕尾青頃刻間被那雙眼睛定在了原地,試探着剛要再說點什麼,還沒看清李十三手上的動作,自己裝着各式藥丸的衣服上就起了火。
赤紅色火焰來的兇猛,燒完了外衣還要往裡面繼續燒,試了好幾種滅火的方式都不起作用,最後,燕尾青直接從巨蓮頂端跳了下去,整個人紮進了池塘裡才算是保住了小命。
“以後不許再吃他們的藥!”
嗯?
習涿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這一句酸裡酸氣的話,真的是從李十三嘴裡說出來的?
李十三在路上嚣張的舉動,很快引起了一衆好事學生們的注意,各種奇奇怪怪的buff在這個黑衣長發高大冷峻的“新人”身上,也算是全部疊滿了。
于是,自習室裡明目張膽的讨論,很快熱鬧了起來:
“旁聽班居然也能有新生加入......”
“什麼是物以類聚?流氓能吸引的,也就隻有流氓了......”
“我就說華高特今年的規池出了問題,怎麼什麼人都能放進來......”
“真是想不到啊,在華高特還能有擔心自己人身安全的一天......”
這種話習涿聽着早都已經不痛不癢了,甚至覺得連點新意都沒有,李十三安安靜靜地坐在他旁邊,除了身上又燙了一點之外,倒也沒什麼其他的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