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了一下，不敢動了。

時春曉轉頭就看到她停住了動作，“快吃，吃慢了我生氣了。”

孩子聽她那麼一說，趕緊低下頭吸了一口面湯。

那雙大而無神的眼睛突然煥發出光彩來。

湯裡有面的香味，還有油脂氣，蒜香味，幾種味道一起沖擊她的味蕾，小文馨哪裡還記得什麼就吃一口的想法。

即使是要被打，那也要吃飽了再被打。

她一口口把面條吸溜進嘴巴裡，筷子她還用得不是很好，但也小心翼翼地使着筷子把蛋沿着碗沿往上推，咬下一口。

這口咬到了蛋黃，居然還是溏心蛋。

蛋液一下子冒出來了，把旁邊的面條都給包裹住了。

時文馨香得一口一口暴風吸入，沒多一會一小碗面就見了底。

她擡起頭來，就見”那人“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她不解地皺了皺眉頭，今天的她有點怪。

人還怪好的，她都有點怕“那人”是不是又憋着想幹什麼壞事了。

小孩子總是敏感的。

“你不要送我走，我吃得很少的。”

說完她心虛地看了看眼前已經空了的碗，這句話實在是沒什麼說服力。

“等我長大了，我賺錢給你花，賺多多的錢。”寄人籬下，讓小文馨已經早早成熟了起來。

時春曉聽她那麼一說卻是又心疼又欣慰，把她抱在懷裡，“不用，小孩子的時光那麼寶貴，你慢慢長大就好了。”

她是個孤兒，小小年紀就進了酒樓做學徒，活是幹不完的，日子是孤獨的。

忙碌了一輩子，突然就這麼沒了。

現在突然送了她這麼個可愛的孩子，她也很珍惜。

小文馨吃飽了，看上去精神也好點了，就是臉蛋灰撲撲的，頭發也打結了。

“姑姑給你洗個澡吧，”時春曉走到洗手間那，裡面有個盆，用來給文馨洗澡正好。

她進去打開花灑，試了試水溫，等溫度合适了才開始放水，“文馨，過來，姑姑給你洗個澡。”

文馨站在門口，頭發像個雞窩一樣頂在頭上，時春曉幹淨慣了，有強迫症似的把她揪過來，把她衣服脫了，放進盆裡去。

衣服一脫，孩子瘦得更明顯了。

胳膊上就沒挂着肉，肚子上還清晰可見肋骨，她給文馨打肥皂，暗暗發誓一定要給孩子多做點好吃的，把她養胖點。

水溫很高，但是很舒服，小文馨已經很久沒洗過那麼舒服的澡了，“那人”不理她，她自己也洗不好。

熱水氣一蒸，孩子的臉蛋紅撲撲的，時春曉看着很欣喜。

她給孩子洗澡，孩子拘謹地隻是低着頭，兩隻小手無處安放。

“馨馨，姑姑給你買套小鴨子，洗澡的時候你可以玩，要不要？”

她沒養過孩子，但在這個陌生的世界，文馨就是她的家人了。

“你，你是要把我洗幹淨了賣掉嗎？”眼前的人一口一個姑姑地稱呼着自己，可是想讓文馨叫出口來，她還是叫不出來。

她還記得下午那個男人說她髒兮兮的。

所以是要洗幹淨了賣個好價錢嗎？

時春曉被她說得有點哭笑不得了，孩子越是懂事，她就越是心疼。

“姑姑不賣你，以後也不賣你，永遠都不賣你，以後你就和姑姑一起生活，好不好？”

文馨低着頭隻是不語。

時春曉也知道，自己之前對孩子實在不好，想要立刻扭轉在孩子心裡的形象是不可能的。

這事急不來，更重要是行動上給孩子安全感。

給文馨洗了個澡，換了個衣服，三歲的孩子煥然一新。

雖然還是瘦，但長得是真漂亮，眼珠子大大的，就像是兩塊黑曜石鑲嵌在了臉蛋上，就像個精緻的洋娃娃。

當然，如果更胖點就更好了。

家裡沒什麼像樣的衣服，時春曉倒是想找個漂亮裙子給她穿上，沒找到，隻好找了套幹淨的衣服給她換上了。

洗完澡的孩子香噴噴的，時春曉貼上去和她貼了貼臉，孩子實在是可愛，雖然三歲了，但還是帶着股奶香味。

隻是她沒注意到，她貼上去時，文馨有一瞬間的不自在，臉還是往旁邊側了側。

洗了頭發，她一手揉搓着小孩子的發絲，一手拿着吹風筒，仔細地給她把頭發分層吹幹。

小孩子的頭發絲又細又軟，吹得時春曉的心都要化了。

上天把這個可愛的一個孩子交到她手上，那麼小又那麼乖巧，一下子就讓她想起了自己小時候沒人照顧沒人疼惜的時光。

等到頭發吹幹了，她才對文馨說：“你睡一下，要不要姑姑給你講故事聽？”

文馨警覺地盯着她，然後搖了搖頭。

“我自己睡就好，午安。”

說完她倒頭睡下，還把被子蒙到了頭上。

時春曉知道孩子還是怕她，也沒再說什麼。

她也還有事情要做。

把卧室的門關上，她走了出來，這客廳不大，家具也不多，但居然堆積了不少的雜物，也掩了一層不薄的灰塵。

房子可以老舊，卻不能髒兮兮的。

時春曉抄起掃帚就開始打掃。

去年的挂曆，都已經過了2個多月了，還在，她扔。

又小又皺巴的衣服，文馨明顯穿不上了，做抹布都磕碜，扔。

電視櫃上不知道積攢了多久的厚厚的灰塵，她拿抹布仔仔細細地抹了一遍。

櫃子上放了個相框，這相框倒是幹淨，周圍的灰塵像是躲着它似的。

時春曉拿起來看了看，照片裡是一家三口，一男一女笑得開懷，男的眉清目秀，女的眉眼彎彎，是對璧人。

懷裡的孩子還小，看着不足周歲，穿着一套紅色喜慶的襖子，眉心還點了一顆紅痣，兩頰也擦了腮紅，看着像個福娃似的。